陆景行来寻凌潺时,已快到午时三刻,祭祀大典也即将开始,地点依旧在上次陆景行带凌潺去过的那里,便是在那天,凌潺险些与延陵栈撞上,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
百姓们都跑去看祭祀大典了,街上显得冷冷清清,凌潺随陆景行穿梭在三三两两的行人当中,放眼一片朦胧雨幕。看此时他们走的这条街好像并非去祭台的方向,凌潺一时好奇,随口一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随处走走,难得街上的人都去看祭祀了,如此清净。”自从上次陆景行带凌潺去看过重阳祭祀大典后,他便知道凌潺对这些盛典的态度其实同他是一样的——并不感兴趣。如此惬意的雨天,不出来走走着实是可惜。
两人一路走过,竟不知不觉到了“奇茗楼”门前。陆景行望着紧闭的朱门停步不前,才短短几个月,因无人打理,那黑底牌匾上已是蛛网纵横。石阶上那厚厚的尘埃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一道道褐迹斑斑,难掩冷清萧索。
触景难免生情,凌潺知陆景行这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昔日旧友。陆景行朋友虽多,但真正交好的却也只是少数,他珍惜宁言这个知交好友,奈何天意弄人,一起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连道别的机会都未留给他。
雨珠噼里啪啦拍打着伞面,看着油纸伞下那张默默出神的面容,凌潺想开口安慰两句,可一时竟无言可说,沉默良久,最终伸出柔荑紧紧握住了陆景行那只无力低垂的手。
手心的冰凉将陆景行的神思拉回了现实,他侧头冲凌潺微微勾了下唇,略带忧愁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牌匾之上,自顾自阐述道:“我与宁言结识于西域,如今五年都已过去了。那时他刚出师门,在一家客栈因茶相交,后来我们便结伴而行。回家不到一年,他因看不惯他父亲的作风而与家人反目,独自开了这间茶楼。他曾告诉我,他这一生唯有两个心愿。”
见陆景行说至一半竟不再言语,反倒勾起了凌潺的好奇心:“两个?”
“对。”陆景行颔首,“一是将自己一身的茶艺本领流传于世。其实除了茶艺,他最擅长的是轻功,江湖中很少有人能够与他否极。”
凌潺凝视着“奇茗楼”三字,问道:“那另一个呢?”对于茶艺,凌潺倒是觉得延陵楚仿佛更胜一筹,只是延陵楚长久归隐山间,无人知晓而已。延陵楚的茶更是多了一份旷达在其中,这便是修道之人的不同。
“另一个便是帮他师妹报杀父之仇,可谁曾料到……”陆景行面色平静,后面的话却无法再往下说。
凌潺将眼里的柔波落在了陆景行脸上:“封白悦。造化弄人罢了。说到底,我们都只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木偶而已。景行,人死不可复生,也许对宁言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们也应看开些才对。”
“小潺说得对。”夹杂在雨声中的话音刚落,陆景行却突然警觉起来,眸子向四周横扫而过,松开凌潺的手**住了腰间的陆离剑,“小心,杀气俞重。”
凌潺闻言不敢掉以轻心,微微点头向陆景行示意自己已知晓,手缓缓向剑柄探去。不过须臾,一片急促轻快的脚步声混合于雨声中在瓦片间响起,二十几个被雨淋透的蒙面黑衣人从两侧房顶鱼贯而落,激起水花无数,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