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遥遥路不知

在榻上静卧了五六日,延陵枧的伤势已好了很多,脸上的淤青只剩下了浅浅淡淡的一层,就如只是用墨笔轻涂了一下而已。

延陵栈敲门进去时,衣襟散乱的延陵枧正斜倚在榻上浅寐,膛前一片如玉的肌理半掩半露,屋内青烟袅袅,一婢女半跪在榻前为他捶腿,榻头的案几上香茗还在冒着热气。这日子过得着实潇洒,就连紧随延陵栈进来的肖叶都不禁心生出了丝丝羡慕,不过却不敢苟同,这与废人也无多大区别了。

延陵栈若无其事的轻步上去,在离榻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不经意瞧了眼盏中清亮的茶水,闻声问道:“四哥,伤势可好些了?”

延陵枧刚刚并未在意敲门进来的人是谁,此刻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才缓缓睁开了眼,抬手挥退了为他捶腿的人,逆光看向延陵栈:“好多了。可曾找到湲儿的踪迹?”

延陵栈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摇头道:“不曾。我疑心是否被那女子所误导了,如今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她那日的说辞是存在问题的。口口声声说那锦袋是她所买,可是她所表现出的在意程度却并非如此,更像是重要之人所赠之物。试问,不过是区区几刀币的物件,就算再喜爱,怕是也比不上金子重要吧,为何翩翩要强行拿回去?她只需再花上几刀币便可再去买个相同的回来,这对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便可办到的事。”

“你是说,我们被她给骗了?而她知道湲儿真正的下落?”延陵枧眨了下眼,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延陵栈适时地弯腰扶了他一把。

见延陵枧身子坐正,延陵栈收回手,直起身子转身走了几步,目视虚空,陷入了沉思当中,摇头道:“不好说,如今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况且,她故意隐瞒湲儿踪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她若真与湲儿相熟,她助我们与湲儿相见,那么她所受到的感激岂是我一人所给。我想以她这样聪慧的女子,已然猜出了我们身份的不凡。利益摆在眼前,她更没必要隐瞒我们。如此一想,又觉得矛盾。”

“那该如何是好?”延陵枧睁眼瞧着他那六弟的背影,抬手整顿了一番自己的衣襟,彻底将自己那白皙的胸膛掩了起来,如此看起来才像了个样子。

延陵栈没有回头,信步走着,思虑了一瞬,脚下轻轻一顿,话音平淡:“听元城守说,此女子乃是城中望族江家的小姐。我准备亲自登门,这次非问个清楚。”

“你要亲自去?”延陵枧有些讶然。

延陵栈转身,将淡淡的目光投向了他这个四哥身上,将延陵枧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打量了两眼,说道:“我知道钱塘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庄庄事,都是四哥因那女子而引起的。我现在说要登门,你定是会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