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忍着点。”橙儿摊开赵简凝的玉指,两湾秀眉瞬间紧蹙。
“你手?”那指尖上的一个个小泡落入沈沉陆的眼里,他转瞬之间明白过来,能将手烫成这样的水,就算触觉再迟钝,恐怕也会有所反应吧?心中不免生出火气,“你怎能如此行事?你可知这是对父亲的不敬!你眼里可还有礼法?”
“那夫君要让我如何做?是直接说茶太过滚烫?还是将它打翻?两者皆叫有心人看了笑话去,笑话简家的女儿故做娇贵之姿?明知有人故意刁难,难道我还不能反击了不成?”赵简凝挑眸,语气是轻飘飘的平和,然而却又是在连连发问。
沈沉陆原本还想再说她两句,然而拔高的话头却又降了下去,最终化为了无奈的轻叹,敛下了眉角:“你完全可示意我的,亦没必要去伤自己的手。”
“示意你?你能如何做?”赵简凝看着自己那已经涂好药膏的指尖,轻轻呼出几丝气息,落在上面微凉,隐隐泛着疼,看来这几日是无法执笔握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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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陆一时无法可说,索性不再与赵简凝多做辩驳,粗粗用过早膳后去了书轩。虽说因大婚,朝廷准许他休沐半月,但手头上仍有些事物需处理。为了似锦的前程,他必须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小姐,看沈大夫的样,应是有了怒气。”
“随他。”
橙儿不免面露担忧之色,接下来的话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最终还是张张薄唇后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小姐,沈大夫可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今后的日子还长,你多少也得顾忌些才是,最好是能尽快抓住他的心,如此才是永保您地位不被动摇之道,而不是这般引他不悦。”
是啊,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呢,也不短,似乎透着一种渺茫,使人心生惆怅。她的结局又该是怎样的呢?是像她继母那般因无法孕育子嗣而悲凉死去,还是可以如自己所愿,安稳平淡的在这沈家度过余生,这一切她不得而知。
她神情有些恍惚,两片薄唇微动间,飘忽的声线弥散开来:“心?男子何来的心?他们如若有心,又何来的喜新厌旧?母亲说得对,这世上,恐怕唯有孕育子嗣才是永保安稳余生之法。”
“小姐,你也不能因为夫人的事,就以偏概全了不是?你想想简御史,谁说男子无心。”
望着窗外撒落地面的明媚阳光,赵简凝渐渐感觉脑袋昏沉,眸子迷蒙,向橙儿略略挥手后起身朝里屋而去,传进橙儿耳中的话音低浅:“试问,世上有几个这样的男子?我累了,去小憩一会儿。”
午后的微风带着阳光的暖意拂过帘角,赵简凝撑着皓腕在长形云脚案牍旁幽幽浅寐,一缕缕青烟从镂空香炉中徐徐溢出,和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在软风中弥散,袅袅娜娜萦绕了她的周身。
透过空空蒙蒙的烟幕,她的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是倦意。橙儿本不想去打扰,但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终究是透着隐隐的担忧,忍不住开了口,话音放得很低:“小姐,这一连十几日,我见你气色都没好过,总是无精打采,不如找个郎中来瞧瞧?”
“无妨,只不过夜里没睡好而已。”赵简凝那两片眼帘悠悠一颤,却并未睁开,懒懒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撑姿。
听赵简凝这样说,橙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腮上刹那间晕开两团艳色,微微发烫。过了好一会儿,她复又艰难开了口,说得倒是含蓄:“这样,您身子哪受得住啊,得想想法子才是。”
赵简凝自然是听懂了橙儿话中之意,惹得她睁开了疲倦的眸子,嗔了橙儿半眼:“橙儿,你脑子何时变得这般胡思乱想了?你的那个沈大夫呀,夜里打呼噜,就与那滚雷一般。我许是还未习惯,因此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