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湲瞧着递进来的梨,却没接下。由于凌晨起得太早,加之昨日的大战,此时她在马车内感到昏昏沉沉,有些犯困,提不起食欲。
几人本以为城门口的百姓很快就会散去,却不曾想,这一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当陆启峻驾马再次上路,马车的晃动不禁扰醒了一直靠在车壁上浅睡的钟离湲。
迷迷糊糊之中,钟离湲感受到马车行驶了片刻竟又停了下来,并伴着一道陌生的制止声:“例行盘查,请出示私人信证。”
在陆启峻驾车时,殷菲菲还并未上车,他跟随在马车侧面,见几个官兵拦在车前几步之外的地方,他不禁向前疾走了几步,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玉牌递给官兵:“我们乃是同行之人,进城办些事,还劳烦通融。”
“殷家人?远客啊。哈哈,别说,兄台这名倒是别具一格。”那领头的官兵看到玉牌,神情略略一变,随后反复端详了一番玉牌的正反两面,竟是调侃而笑。这玉牌正面雕刻着殷菲菲名姓,反面则是其出处的印证,代表了殷家,颜色与玉的质地则区分内部等级。
殷菲菲环胸而站,看到官兵这反应,忍不住翻白眼,倒也不跟官兵一般见识。这些年,以名字调笑他的人难道还少?就连陆辞都时常说自己母亲做事不地道,不过他本人倒是从未在意过。
说起来,殷菲菲手里虽拿着殷家特有的信证,但却算是从小便生在陆府。他是陆辞母亲当年还未嫁给陆伯之前,从匪寇手中赢来的赌品。陆辞母亲许是有些迷糊,因看他长相清秀,竟将三岁的他当做了女童,因此为他取了一个女名,带着他一路闲游到了徽州。
陆辞母亲殷倾宁与陆伯成亲后,殷家人曾去过陆府。那时,陆景行的祖父尚在世,对于殷家人的到来,他直言不愿与任何一方朝廷有过多牵扯,若是想让陆伯去殷家,他倒是不做任何阻拦。而陆伯对陆府感情深厚,自是不愿离去,后来便有了殷家对外宣称与殷倾宁断绝关系一事。
殷家的兴衰荣辱全系在殷倾宁一人身上,得知殷倾宁收留了一个孩童在身边,他们原本想带回殷家,但殷倾宁不许。他们为讨好殷倾宁,便给了殷菲菲一个殷家人身份,户籍也在东洹国。当然,考虑到陆景行祖父的意思,他们给殷菲菲的身份在殷家内部的等级中很普通。
官兵笑过之后,神情却又突然严肃起来,质疑道:“这信物真是为你所有?”
面对质疑,殷菲菲不做解释,直接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臂上一块刺青图腾,信物可以从别处抢夺而来,可这图腾却造不了假。
“看这痕迹,确实是多年前所刺。放行吧。”那官兵脸上盛笑,归还殷菲菲玉牌的同时,他对一旁手下做出示意,随后又豪爽道,“我这人善结友人,今日午时换岗,不知二位兄台可有兴趣与我喝上一杯啊?届时兄台去连祁街的西斜轩寻我便是。”
这份热情似乎来得有些突然,殷菲菲略略低头颤了颤眼睑,随即又抬头淡淡一笑,拱手婉拒道:“承蒙看得起,只不过我等小民,怎好高攀。
实不相瞒,在下户籍虽在东洹国,但却早已不再是殷家人,自幼年便四处漂泊,最终好在遇到了如今的主子,因此在下与布衣平民别无二致。这份心意,在下领了,但确实不敢高攀。况且此次进城乃是奉主子之命办些要事,又怎敢擅自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