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堂沉默不语,已然默认了。
他岿然不动,可握茶杯之手背紧绷,指节发白,用足了力,他只是在隐忍,隐忍了这么多年。
《大观论》曾记录过数千年来,臣子功高震主后的下场,迅速占满李昭昭脑子。
是啊,没有一个皇帝允许大权旁落,凌勇将军打了数不清的胜仗,而皇帝只端坐深宫,还有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太子,百姓之间早就议论纷纷。
这样想来,一切都有了解释,大琥和大扈那一仗,至关重要,可谓是“一局定江山”,好在凌勇将军奋力拿下了。
该论功行赏时,皇帝傻眼了,凌勇将军不缺银子、武官升到顶了、功勋爵位也早就有了,已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
当一个臣子走到这个高度,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警惕、生出警觉,大琥皇帝顾锦也不例外,况且顾锦登基之路也并不顺利,生母只是个洗脚宫女,三岁才抱到无法生养的太后身边。
得之不易的皇位,生杀大权在握的权利,世间哪个男子不想紧紧握在手中,怎么会允许臣子做大做强。
祭童案给了他褫夺凌勇将军兵权的理由,再细究下去,整个案子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由太后起头,皇帝亲手铸就,他冷脸站在边上,命令安子堂推凌勇下去。
没人敢违抗,安子堂不得已这么做了,凌勇也许早已看穿,心寒之余,为保老命和一家老小,陷阱里哪怕有污水,也只得往下跳。
这个真相从李昭昭脱口而出那一刻,她与安子堂无形中就被栓在了一起,他们一起洞悉了皇帝龌龊、卑鄙的本性。
不知该说是他拉她下水,还是他分享了这个机密。
一个原本再普通不过的傍晚,因为祭童案的真相——皇家秘辛,变得不再普通。
李昭昭恍惚得在绿悠县那无所事事的日子远得好像上辈子,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安子堂观她神色,心忽的刺了一下,不过无论如何,她知晓这件事,总比稀里糊涂跟个没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出口强。
他试着问,“怎么,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