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股泥石流分了两股,最大一股冲破庙墙,另一股从窗户涌入,这一股将安子堂等人先冲了出去,待他挣扎着爬起,拂开脸上泥浆,见肖江和剩余禁卫军跟拖年猪一样,死命拖着顾枫逃了出来。
破庙从中间塌陷,就剩左右墙体勉强矗立着,而她,就在里面,生死不知。
一想到她可能被裹在泥沙中窒息,也可能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他心如被烈火焚烧,烧得他快无法呼吸。
左一、左二护着他,劝道,“大人,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山壁还在缓慢下滑,肯定还会再卷土重来。”
安子堂抬眸一望,果然庙后那座山仍有嶙峋山石滑动,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深吸口气,判定李昭昭可能的位置,什么都不说,绕到右侧某一处蹲下。
根据她倒下的角落,很可能会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缓冲地带,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他不信,他不信他们两人就此阴阳相隔!
而顾枫这边,肖江一边绑他,一边道,“得罪了,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出不得差错。”
顾枫双眸赤红,怒骂,“孤命令你....”
“唔!”一团破布堵住他的嘴,肖江将他抗在肩上,正欲带他离开,可老天爷好像非得玩死他们,还未从泥石流的冲击中缓过来,那群大扈暴民居然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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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和轻骑尉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从泥沙中费力挣出,筋疲力尽,可这群大扈人人高马大,精神正好,他们一看到顾枫,就像才狼虎豹见到羔羊,眼睛都亮了!
肖江心下一凛,于绝望中生出勇气,抽出刀,高呼,“保护殿下!”
大扈人叽里呱啦的,很明显就是来抓顾枫的,全部一拥而上,双方在泥沙俱下的泥泞中打成一团。
左一、左二自然留意到了前面的混乱,他们人太少,对方人多势众,再不跑,真是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大人,快走吧!里面敲击声都没了,安侍读她很可能已经....”
安子堂一把掀开他,执着得用石块砸墙,细白指节全是伤痕和血迹,喃喃叫着她,“昭昭,昭昭,你千万别睡,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稀薄的空气快要耗尽,李昭昭手脚越发无力,可她知道他在外面,他没放弃她,她也不该放弃自己。
指甲一点点扣着泥土,指甲都翻出,十指血淋漓,钻心的痛,她也靠着这痛楚,来保持清醒。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雨水润泽着不再坚固的墙体,安子堂一阵阵砸着,忽然感到好似砸空了,转眼间,外力让松软的泥土破了一个洞。
这个洞,就是生机!
他抛开石块,怕砸到她人,用手挖,左一、左二见根本劝不动他,也跟着挖。
此刻有个大扈人发现了他们,提着刀冲了过来,左二一个箭步冲上去,在他呼喊出前,扭断了他脖子。
那个洞越来越大,李昭昭吸入到了新鲜空气,手伸出洞外,被一个大手攥住,紧接着,耳边响起熟悉声音,“昭昭,是我。”
简单四个字,原本虚弱不堪的身子彷如被注入仙气,李昭昭流下眼泪,但她知道,这次是笑着哭的。
安子堂见她无碍,眸中湿润,抿紧唇笑了,这才神魂归位,跟孩童抱住最心爱的小狗一样,紧紧抱住她,恨不得两人嵌为一体。
左一提醒,“大人,别耽搁了,快走吧,肖副将已被那群大扈人杀了!!还剩几个禁卫军在顽强抵抗。”
李昭昭一听,竟没想到这群大扈人对他们是穷追猛打,那顾枫岂不是?
安子堂深知他们现在不是那群大扈人对手,也不再多言,一下子背起她,扭头道,“走,我们从后面绕过去,他们看不见。”
李昭昭,“那四殿下......”
安子堂打断她,“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
说罢,借着繁杂枝丫做掩护,四人顺着残破墙体往下走,李昭昭脱力的贴在安子堂背上,不由自主回头望了望,那些保护顾枫的禁卫军和轻骑尉都已倒下。
往日高不可攀,矜贵超然的四殿下被绑成粽子,堵住嘴,被一群大扈人抗在肩头颠来颠去,他们发出狂妄的笑声,找了根木棍,穿入绑着他手脚的空隙,跟抬牲畜一样抬着他钻入密林。
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也不愿去看,轻叹一口气,只得将脸埋入安子堂脖颈间,安子堂察觉到什么,将身子压弯,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脚程却不减慢。
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大块大块山石落下,终于,天崩地裂,这座郊外破庙,连同那尊泥佛,都被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