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否应该向林通判告知此事?我在心里踌躇着。
在凑热闹的人群里,我看见了束发,头戴黑色逍遥巾,穿着白色短衫,黑色裤子,乌皮靴的顾伯周,我们互相作揖打招呼,我将此事告知他,他思考了一小会儿,眼前一亮,欣喜地对我说:“我有一计,此事我要冒险,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的计划。”他很有把握地说,然后又问了一下我罐子里的茶叶的来历。
“本官初来乍到,暂时无法判断此案,证据不太充分,若你们双方有其他人证或者物证,请带来,否则此案会择日换成判官和推官复审。”林通判揉了揉额头,似乎有点疲惫。
“禀告林通判,草民顾伯周,有话要说,事关诉讼人。”顾伯周快步走到公庭前,向林通判作揖,驻足说道。
林通判起身回“土揖礼”,说:“顾郎,请到公庭来进一步说明。”我发现林通判的个子比阿爹高。
“禀告林通判,前些日子,我与此人的堂弟在同一家食店吃饭,因为我们口音相同,就攀谈了几句,没想到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林通判,我可将此人的堂弟的姓名,用纸笔写给您,若诉讼人可以叫出他堂弟的全名,证明他们是真亲戚;若他叫不上,此人可能心存不良之心,讹诈被诉讼人。刚刚鄙人在公庭外,听着诉讼人的口音,和我们那边的口音,相差太多。至于茶叶是否有问题,草民听人说此茶是宫中之茶,鄙人曾有远房亲戚在宫中当差,听他说宫中的茶叶,均会在罐子底部作文字标记。”说罢,他找林通判借了纸笔,写下被诉讼人堂弟的名字,递交给林通判。
林通判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对着宁海厉声问道:“诉讼人宁海,你堂弟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请你如实回答,若有任何欺瞒,本官会按律法对你处置。”接着,林通判拿起罐子,看了一眼罐底的文字,露出笑意,似乎对案情已经有了定夺。
天气并不热,豆大的汗珠从宁海的脸上滑过,他招认说:“我与我所称呼的堂弟素不相识,只因小的贪财,见他讨茶吃,不醒人事,便想讹卖茶人的钱,还望林通判从轻处罚。”宁海的话中带着一点哭腔。
“大胆草民,你怎敢胡言乱语,干扰案情,你说茶有问题,本官方才看了茶罐的底部款识,不是市面上会售卖的东西。先说茶叶,茶叶是特供于宫廷的‘团茶’,一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再说茶罐,首先茶罐底部,刻上了瓷器产地,‘定窑’,定窑的白瓷很少会在市面上流通出售,它是特供宫廷的瓷器,胎质细腻,质感如玉,这个茶罐就是如此。其次茶罐底部还刻上了制作年份,是与官家有关的年号,‘治平’元年。最后,茶罐底部还刻着‘尚食局’和‘德宁公主’这几个字,尚食局掌管官家宫廷饮食,‘德宁公主’是当朝公主的封号。种种证据,足以说明茶罐是来自宫中。你不仅讹诈被诉讼人,还在公庭上质疑官府的权威,罪不可恕,待本官了结此案,便差人送你去监牢。”林通判不怒自威。
“林通判,草民错了,我只想讹点钱,我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那是宫中的‘团茶’啊。”诉讼人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林通判。
“你是否认同此判决?”林通判问。
“草民认同。”宁海急忙回答。
“来人呐,把诉讼人押下去。他犯了欺瞒罪,诈骗罪,贩人罪,按律法处置。”接着,林通判拿起一本书宣读刑罚。
“我只是想讹钱,怎么还给我扣上贩人罪了,我不服判决。”宁海不服气,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林通判怎么给人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林通判拿起一本书,从书页里拿出一张折叠后的纸,他把纸展开,递给宁海,说:“这是其他的州县发布的捉拿你的画像,画像旁边还写着你的名字,你曾在其他州县当过人贩子,你的画像,要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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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接过画像,一言不发,低头说:“草民认罪。”两位官吏把宁海带走。
小郎君弯腰作揖,哭着对林通判说:“林伯伯,谢谢您救了我。我一个人来汴京读书,与他素不相识,我前天早上在相国寺附近吃饭碰见过他,他说他是书院的夫子,请我吃了一串‘冰糖葫芦’,吃完我头就晕晕的,后来他带我去茶叶铺讨水喝,喝完我就晕倒了,这几天他把我关在一个院子里,我只得装傻配合他。我不敢说出真相,因为今天他早上他威胁我说,要是不配合他讹钱,他今晚就把我杀了。”看来那“冰糖葫芦”真的有问题,幸好秋云当时没吃,我在心里想。
林通判作揖回礼,说:“小郎君,不必多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他院子里除了你,还关着其他人吗?”
小郎君抽噎着说:“他院子里还关着两个跟我一样年纪的小郎君和一个看起来年纪比我小的小娘子。”
林通判问:“你知道他的院子在哪里吗?”
小郎君说:“不知道,我只知道,院子附近有一口方井,一座桥,听说那座桥是上土桥。”
林通判对一位官吏作揖,说:“宋大郎,你今天随户曹参军一起,前往上土桥附近的住宅找人,务必要把那三个孩子一起救出来。”
官吏作揖,回道:“小的定会全力以赴地找人。”说完,便离开了。
林通判问小郎君:“小郎君,你住宿的地方和读书的书院找到了吗?”
小郎君说:“还没呢。”
林通判说:“你在这里等下我,我审完其他案子,带你去找客栈和书院。”
小郎君感激地说:“谢谢林伯伯。”
林通判说:“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