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阿爹说。
“谢谢。”娘说。
“言律,谢谢。”我笑着说。
“不客气。”言律笑着说。
《里程图》上,标注经藏楼,钟楼,宝殿,罗汉殿,平山堂,栖灵塔这些景点。我问:“言律,那座塔可以进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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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言律说。
“这平山堂是谁家的祠堂呢?”娘问。
“这是欧阳公找人修筑的屋子,欧阳公以前在扬州当过知州。”孟大丈说。
“那我们可要过去看看。”阿爹说。
平山堂屋前设有台阶,台阶的一旁,有个大池塘,池塘四周围种植芍药花,池塘里种植亭亭玉立的荷花。
平山堂内相当凉快,窗明几净,有位看起来比敏敏矮一点,丱发,头上簪桂花,额上留着一排碎发,身穿天蓝色圆领短衫,杏色绣花裤子,布鞋的小娘子双脚悬空,坐在有靠背的高脚椅子上,流着泪,哭着说方言,她对一位束发,头发花白,头戴木簪和淡黄色芍药花,身穿驼色圆领短衫,黛色裙子的老妇人摆手,老妇人站在她旁边,地上放着一双我没见过的鞋。老妇人把小娘子的鞋脱下来,新鞋比小娘子穿的鞋小很多,她把一只新鞋使劲塞到小娘子脚上,小娘子拼命挣扎,哇哇大哭。
我问:“言律,小娘子是不是遇到没有身牌,买卖女子的牙婆了?”我们向她们行礼,小娘子在座位上回了“叉手礼”,老妇人作揖回礼,言律上前和小娘子讲方言。
娘说:“舒大娘,你们这附近的登鼓楼在哪儿,我要去击鼓报官。”
舒大娘说:“出了大明寺,向东走三里路,就是登鼓院了。”
言律说:“老婆婆是小娘子的祖母,她的祖母让她裹小脚。”娘急忙把小娘子抱下椅子。
敏敏提起裙子,露出她的云头履,敏敏讲方言,和小娘子比鞋的大小,小娘子十分开心。言律说:“敏敏告诉那位小娘子,她没有裹脚,走路十分自在。”
敏敏指着新鞋问:“娘,那是什么鞋?我从来没见过。”
舒大娘说:“那是弓鞋,裹小脚的女子,都要穿的鞋。”
敏敏问:“娘,为什么她要裹小脚?”
舒大娘说:“有些地方的人,觉得女子小脚,是一种美。”
阿爹说:“我们得劝劝他们。”
孟大丈说:“我觉得这事情有必要管管。”
阿爹说:“孟兄,麻烦你转告那位老妇人,裹小脚是一种陋习。”孟大丈和老妇人讲方言,孟大丈说:“老妇人让我们别管闲事。”
娘说:“言律,你帮我跟老妇人说下,我听说裹小脚的女子,走路会走得很慢,特别容易摔倒。”言律和老妇人讲方言,言律说:“老婆婆说,女子不需要走那么多路,小娘子要是摔倒了,老婆婆会把她扶起来的。”小娘子脱下鞋子和袜子,躲到敏敏身后。
舒大娘和老妇人讲方言,敏敏说:“娘说经常裹小脚的女子,脚容易生疮,此外,小娘子要是到了老婆婆这个年纪,即便不走路,双脚也会没有缘由地疼痛。”老妇人提起裙子,看了看自己的弓鞋,又看了看小娘子,放下裙子,叹了口气。
我说:“言律,麻烦你帮我转告那位老婆婆,虐待儿童,是要进监牢的。”言律和老妇人讲方言,老妇人从衣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敏敏和老妇人讲方言,孟大丈说:“小敏说,我就是经常抓坏人的官。”
老妇人当着我们的面,把缠足的袜子,弓鞋,扔进装垃圾的箩筐。神色焦急的老妇人和孟大丈讲方言,敏敏说:“老婆婆说她再也不会给她孙女缠足了,希望我爹不要抓她。”说完,老妇人把旧鞋给小娘子穿上,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老妇人牵着小娘子,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慢慢地离开了。
午时的时候,我们登上栖灵塔,欣赏扬州的景色。栖灵塔是一座用石砖搭建起来的八角塔,一二层没有窗户,自第三层起,每层塔都有四个窗户,窗户前系着铁索,栖灵塔比汴京开宝寺的八角琉璃塔大很多,入口很宽,塔内每层石砖可以容纳三人行走,塔内的石壁上,安放了夜明珠,所以即便在塔内,也可以感受到光亮。
登塔的时候,我和娘走在最后,我对娘说:“娘,谢谢你没给我缠足。”
娘说:“谢什么,人的脚,本就是用来走路的。”
孟大丈抱着敏敏欣赏风景,敏敏说:“这里的景色真美啊,阿爹,娘,谢谢你们没给我缠足,我才能快步登上塔。”
孟大丈笑着说:“小敏长大了,登个塔都想到感恩爹娘了,我和你娘都希望你做个自由的女子,不被任何事情束缚。”
舒大娘说:“敏敏活得开心,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我问:“言律,栖灵塔内怎么镶着那么多夜明珠,寺院的僧人,不担心夜明珠被游人偷走吗?”
言律说:“我以前听僧人说,这些都是‘舍利子’。”
娘说:“即便是‘舍利子’,那也是难得的宝物啊,镶在石壁上,还是太危险了。”
孟大丈说:“我听说这‘舍利子’,如果游人想去偷盗,‘舍利子’会自己移动到其他地方。”
娘说:“‘舍利子’真是神奇啊。”
太阳变得刺眼,知了在树上鸣叫的时候,我们走出栖灵塔。阿爹在孟大丈的推荐下,购买了一些茶叶,阿爹买了两个竹篮的茶叶,我和娘在舒大娘的推荐下,买了一篮子琼花发簪,我们在“宝源楼”吃了顿美味的午饭,我们一家人进了房间,我和娘背着包袱,把所有放在房间内的物品都搬上马车,阿爹把房门钥匙退给掌柜的,我们和掌柜的互相作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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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丈为我们租了辆马车,我们和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白色芍药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腰上挂着水囊的车夫互相行礼。言律和敏敏回了一趟家,不一会儿,敏敏手上拿着三个用柳条和芍药花编成的花环,言律身上背着包袱,手上提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水果。
“清容姐姐,今天你们就要离开了,在扬州,我们习惯用柳枝花环当做离别的礼物。娘说芍药花也是送别的礼物,我还加上了芍药花。”敏敏说。
“很好看的离别礼物。”我笑着说。
言律说道:“清容,这是凤梨,我昨天托万婆婆帮我们买了一些。”
我问道:“言律,凤梨削皮后就可以直接吃了吗?”
言律说道:“凤梨削皮后,需要用盐水泡上一炷香的时辰,口感风味比直接吃要好很多,昨天你们吃的凤梨,就是用盐水泡过的。”
车夫一路平稳驾驶,我们在“瓜州渡口”下车,远处,一些乌篷船和一艘大客船向渡口驶来,我们一家人向车夫作揖道别,孟大丈一家帮我们搬东西。孟大丈一家人帮我们把花环戴在头上,我们互相作揖道别,孟大丈他们乘坐马车回家。我们是最早排队的,客船靠岸的时候,阿爹把“公验”拿给头戴黑色卷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查看。随后,阿爹把三张船票递给一位黑色万字巾,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
站在太阳下,我们的影子慢慢变长,阿爹背上背篓,我们剩下的人背着包袱,提着竹篮或者箩筐,登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