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天色阴沉,街上的行人穿着厚实的衣裳,有的行人一边走路,一边哈气暖手。
蓝色底板配黄字的琉璃牌匾下,便是“梁府”,宽敞的门上挂着桃符,门前设有台阶,围墙上画着挺拔的竹子和一些憨态可掬的大猫熊。院子里种植花草树木,院子内有马棚,马棚内有一匹黑马和一头黑色小毛驴,它们在马棚内吃草。
梁珠珠头戴猫熊图案的羊毛短帽,画了淡妆,身穿淡青色交领羊毛短袄,粉色宝相花纹裙子。翠锦束发,头戴蓝色逍遥巾,身穿蓝色圆领袄,褐色绣花裤子,云头履。翠锦拿着铁钳,她身旁放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着煤炭,她用铁钳麻利地夹起一块煤炭,放进灶台,她在厨房烧水,梁珠珠在灶台边用手烤火说道:“翠锦,今早我是被冷醒的,你知道哪里有卖‘汤婆子’的吗?”
翠锦说道:“我听母大郎说过,他说州桥附近的街上,有很多卖‘汤婆子’的铺子。”
梁珠珠说道:“翠锦,那你现在把火熄了,我们去买‘汤婆子’。”
翠锦说道:“娘子,水快烧好了,你且等等,这些煤炭,不能浪费了。”不一会儿,翠锦把火熄灭,她们走出厨房,走出大门。
梁珠珠锁好门,大门口,一位头戴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短袄,灰色裤子,布鞋的小厮和她们互相作揖,小厮的短袄上,绣着“矾楼”二字。
小厮从衣袖里掏出一本账本说道:“梁娘子,这是你这半个月和契丹使者在我们酒楼的消费账本,一共五两黄金。”
梁珠珠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折叠过的纸说道:“大伯,你看看,那位契丹使者,是不是长这样?”梁珠珠展开白纸,递给小厮,小厮点头说道:“对。”
梁珠珠说道:“前些日子,我听朋友说,有位小娘子冒充我和契丹使者诈骗,真正的契丹使者,十月初就回契丹了,他要明年上元节才会回来。”
小厮问道:“梁娘子,那这账本上的消费,我该找谁结账?”
梁珠珠问道:“大伯,除了契丹使者和假冒我的小娘子,还有谁跟他们一起吃过饭?”
小厮挠了挠头说道:“岑推官。”
翠锦说道:“那你就去找他结账。”
小厮为难地说道:“我以前听岑推官说过,如果契丹使者和你去矾楼吃饭,可以报他的名字,他请客,我今天本想把账本送到岑推官家中,掌柜的告诉我,岑推官嘱咐过他,虽然他嘴上说请客,但是结账的费用,由梁枢密或者契丹使者结算。”
梁珠珠说道:“大伯,如果这些饮食,真的是我消费过的,我不会赖账,问题是这些不是我消费的。”
翠锦说道:“娘子,要不我们和大伯,去一趟开封府吧,我们让官府来判定,这些费用,应该由谁来付。咱们顺便去看看开封府附近的街上,有没有人卖‘汤婆子’。”
梁珠珠说道:“好。”
他们前往开封府。
十一月十八日。街上的行人穿着暖和的衣裳,有的行人手上提着一个“汤婆子”。
门外有僧人报时:午时。“岑宅”,桌上放着茶水,茶瓶,糕点,渣斗,香炉,香炉里飘来沉香的味道。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的岑推官正襟危坐。莫勾当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账本,他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
岑推官起身说道:“莫勾当,我从未参与过什么卖官交易,账本你也看过了吧,我账本里的每一笔消费,都是干干净净的。”
莫勾当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审讯过很多官员,我发现他们在说谎的时候,眼珠看向右上方,你方才也是如此!”
一位束发,头戴白色贝壳冠,画了淡妆,其貌不扬,身穿淡黄色抹胸,翠绿色镶毛边褙子,暗紫色裙子的妇人和一位留着“棋格角”,穿着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岑跋扈进门,他们身后跟着夏御史,夏御史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耳边夹着铅椠,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他们和岑推官互相作揖。
岑推官神色惊讶:“夏御史,你不是被罢免了官职吗?”
莫勾当说道:“夏御史昨天官复原职了。”
夏御史厉声说道:“岑推官,你的孩子和娘子都招认了,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岑推官说道:“夏御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御史说道:“你的儿子岑跋扈,在书院对他的同窗说,你在汴京置办了三所住宅。天圣七年,官府下诏,所有在汴京任职的官员,除了自己现有的居所外,不得再次在京置办田产。你做官六年,从一个九品官员升为从六品官员,按你的俸禄,你在汴京城繁华地带,是买不起三所住房的,你的钱财,从何而来,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岑跋扈得意地说:“爹,我前些日子和同窗聊天,我发现我是我们学堂,住宅最多的人。”
岑推官斥责:“闭嘴!”
妇人皱眉说道:“郎君,前些日子我们在书房谈论住宅的话,都被儿子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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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御史把账本递给莫勾当说道:“莫勾当,这是我在岑推官位于西大街的住所的书房发现的账本,账本里记录了岑推官的卖官对象的姓名和卖官所得。”莫勾当翻看账本,他拿着账本说道:“岑推官,你跟我还有夏御史去一趟开封府吧!”
岑跋扈害怕地问道:“娘,爹是不是要坐牢了?”
岑推官哈哈大笑:“夏御史,莫勾当,我可是请梁枢密的女儿吃过饭的人,梁枢密的官职多大,你们都是知道的吧?你们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梁枢密,若你们今天放了我,我还可以在梁枢密面前为你们二人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