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后,言律递给车夫一两白银说道:“老丈,此刻至午时,我们不用车,这是您的饭钱,车马费晚生下午跟您结算!”
“多谢小官人。”车夫说道。
“不客气。”言律说道。
进屋前,我听到舅舅和爹娘说话的声音。
舅舅说道:“昨日我们打完谷子,娘让我们今早给你们送些新米过来,今日遇上暴雨,家里的新米全被雨水打湿了。”
娘说道:“三弟,前些日子我家在晾晒稻谷,过几日我们打完谷子,给你们送些新米过来。”
“好。”舅舅说道。
阿爹问道:“小舅,最近你的香料铺子生意怎么样?”
舅舅说道:“还不错。近来有一些书院学子来我铺子上买香料,说是我的香料比城内香料铺子的价格便宜。”
我们和他们互相行礼。娘的腰上围着“腰上黄”。我和言律放下蓑衣,言律为我取下斗笠,他把斗笠放在桌上。
厅堂的桌上,多了一些茶盏,厅堂的椅子上,多了一些斗笠和蓑衣。地上多了一个火盆,外祖母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今年五十九岁,面容慈祥的外祖母用木簪挽着头发,不施粉黛,身穿紫色圆领及膝衫,绿色裤子,乌皮靴,腰上拴着“腰舟”。
跟阿爹一样高,相貌威严的舅舅头戴黑色圆顶帽,身穿白色衣裳,黑色褙子,木屐,身上系着红色襻膊,腰上拴着“腰舟”,腰上佩戴一块雕刻“香”字的圆形镂空木牌。舅舅今年四十岁。
朴实无华的舅母头戴蓝色山谷巾,身穿红色抹胸,白色短衫,黑色裤子,木屐,腰上围着绿色围腰,拴着“腰舟”。舅母今年三十九岁。
阿爹说道:“清容,言律,我问了同窗的儿子,他说玉津园的大象可以奔跑。”
我说道:“阿爹,我和郎君在开宝寺见到了马兄,我问马兄有没有见过大象奔跑,管理马兄的指挥说他的儿子见过大象奔跑。”
言律说道:“岳父,我将清容调用大象的建议告诉官家,官家采纳了她的建议!”
阿爹说道:“好!”
我摸了下外祖母的手背说道:“外祖母,我的卧房里有披帛和蔽膝,我给您拿过来。”
外祖母摇头说道:“清容,你就在这儿坐着,我想多看看你。”
我回道:“好。”
娘说道:“清容,方才我问娘,要不要加点衣裳,娘说她就想多看看咱们。这火盆都是你舅舅从厨房拿的。”
舅舅说道:“下午我把二姐一家人叫来,晚上咱们去‘卫家食店’吃酒,我请客。”
娘说道:“你们家中遭受水灾,晚上我们请客。”
言律说道:“舅舅,舅母,外祖母,晚上你们可以在我家住下,我家有多的客房。”
舅舅说道:“言律,咱们和你的岳父岳母说好了,咱们今晚在这里暂住一宿。”
外祖母说道:“清容,我今日就在你房间住下了。”
我说道:“好。”
阿爹说道:“清容,言律,之前麻虫和燕观察来过咱们家,他们说你们在开宝寺捐了一些物品,你们下午还要去捐物品吗?”
我和言律回道:“要去的。”
门外,士兵敲着锣鼓路过报时:“午时,相国寺,汴河大街,保康门街积水三尺九寸,玉津园,琼林苑,金明池,繁塔积水一尺一寸,各位士庶请勿前往那些场地。”
舅母说道:“咱们那条街,辰时的积水都快到一尺了,未曾听得报时士兵上报积水深度。”
舅舅说道:“咱们那条街虽是官道,附近没有寺庙,道观,学校,园林,士兵把咱们街上十一户人家安全转移到城内,我听送信的递铺马兵说,无人伤亡,士兵可以不用上报积水深度。”
舅母说道:“咱们家里的五头猪和两头耕牛,暴雨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外祖母说道:“登科,媳妇,我有些饿了,你们先去厨房端菜吧。”
“唯唯。”舅舅和舅母回道,舅母拿起斗笠,他们披上蓑衣,走向厨房。
我们剩下的人在收拾桌上的物品。
外祖母说道:“女婿,言律,咱们家里的猪是媳妇买的,家里的耕牛是朝廷租给我们的官牛,下午你们能不能帮我回家看看,那些家禽还活着吗?”
阿爹回道:“岳母,下午我租船过去看看。”
言律回道:“唯唯。”
言律又说道:“岳父,您不擅游水,下午还是我去看耕牛吧。”
阿爹说道:“你和清容下午还要去捐物品,还是我去吧!”
外祖母问道:“女婿,耕牛今日可以入城吗?”
阿爹说道:“我今日没有看到开封府贴上这种告示。”
言律说道:“外祖母,耕牛不能入城,若我和看守城门的官员说,我需要使用官牛,那两头牛便可以入城。”
外祖母说道:“言律,下午你沿着靠近城墙的官道走,那条官道的积水不深,士兵今早接送咱们灾民,就是走的那条官道。”
言律回道:“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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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道:“郎君,倘若下午你到达外祖母家里,能否让士兵传个口信呢?”
言律回道:“好的,娘子。”
阿爹说道:“娘子,下午我要把家里的茶叶直接捐到开封府,你多陪着岳母。”
娘说道:“好。”
不一会儿,舅舅和舅母放下蓑衣,他们把新鲜的饭菜摆上桌,舅母把斗笠放在凳子旁边。
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门外传来敲门声,阿爹披上蓑衣,走过去开门,汴京茶行会的行长宋九丈走进厅堂,他和我们互相行礼。阿爹给宋九丈倒上茶水。
外貌敦厚,神采飞扬,个子比阿爹矮一点的宋九丈头戴斗笠,身穿白色短衫,黑色裤子,木屐,腰间围着黑色的搭膊,身披蓑衣。
宋九丈问道:“观之,你家有多少筐茶叶?”
阿爹回道:“十筐。”
宋九丈说道:“我全买了。”
阿爹问道:“宋行老,我听同窗说,开封府今早贴了告示,朝廷需要一些赈灾物品,这些茶叶,是你买来赈灾的吗?”
宋九丈回道:“是。”
阿爹说道:“那些茶叶我送你,希望每位灾民今日都能喝上热茶。”
宋行老说道:“今日咱们‘汴京茶行会’的所有茶商都不愿意把茶叶卖我,等这场暴雨过去,我这月请你们去矾楼吃酒。”
阿爹说道:“多谢宋行老!”
宋九丈回道:“是我该谢谢你们,多谢你们今日鼎力相助!”
娘说道:“宋行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日你跟咱们一起吃午饭吧。”
宋九丈回道:“我已经吃过了,下次宋某再来登门叨扰。”
阿爹对我们说道:“你们先吃午饭,我去搬茶叶!”
娘说道:“沈郎,我也去搬茶叶!”我,娘,舅母戴上斗笠。
外祖母起身戴上斗笠,舅舅揭下外祖母的斗笠,示意外祖母坐下,他说道:“娘,你就在这儿安心坐着吧。”
我们麻利地披上蓑衣,朝储物房走。不一会儿,阿爹,宋九丈,舅舅挑着担子,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门口,我们其他人每人拿着盖着藤编盖子的箩筐,陆续把箩筐搬到马车上。
门外停放着六辆黑色车厢的马车,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
不一会儿,宋九丈和车夫向我们作揖道别,车夫驾马离开,我们走向厅堂,解下蓑衣和斗笠……
手拿荷叶的外祖母说道:“如歌,这荷叶要怎么做成‘碧筒’呢?你上次告诉过我,我有些忘记了。”
娘将荷叶梗弯折朝上,说道:“娘,这样就成了‘碧筒’。”
外祖母说道:“咱们喝点温酒,为灾民祈福!祝愿灾民平安健康!”
我们纷纷拿起荷叶,说道:“祝愿灾民平安健康!”我们喝下“碧筒饮”……
饭后,我们帮爹娘收拾桌子,我问道:“阿爹,朝廷需要哪些赈灾物品呢?”
阿爹回道:“茶叶,旧衣裳,旧薄被,饭囊,蔬菜,驱除风寒的药材。”
马蹄声渐渐近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和言律穿上蓑衣,我戴上斗笠,走去开门,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腰间束着镶银的革带,身披蓑衣的公孙皓和我们互相作揖,他走进厅堂,和长辈们互相行礼。街道的树下拴着一匹黑马。
阿爹给他倒上热茶,公孙皓说道:“沈大丈,我的同窗今日负责运送虹桥附近的灾民到开宝寺,他说巳时有一户灾民要求他在旧曹门街停下马车,他看到灾民往你家走了,请问你们和那户灾民认识吗?”
阿爹回道:“认识,他们是我娘子的娘,弟弟和弟媳。”
公孙皓又问道:“请问他们需要什么赈灾物品呢?”
外祖母说道:“小官人,咱们不需要赈灾物品。”
公孙皓说道:“好,晚生还要去开宝寺统计受灾人数,晚生先告辞了!”
公孙皓起身,他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不一会儿,马蹄声越来越远。之前离开我家的那位车夫已经回来了。
舅舅和舅母身披蓑衣,舅母头戴斗笠,他们从厨房向我们走来,舅舅说道:“我和娘子去通知二姐他们一家人,晚上一起过来吃个便饭。”
舅舅和舅母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言律披上蓑衣向我们作揖,他说道:“我此刻要去一趟虹桥平安街。”
我说道:“郎君,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舅母问我们:“言律是要去那边忙公事吗?”
外祖母说道:“我让言律回我们家帮咱们看看家禽。”
舅母说道:“言律,若它们还活着,你给它们多喂点青草。”
“唯唯。”言律回道。
舅母又说道:“姜郎,咱们一起把‘腰舟’解了,阿姑早晨一直念叨着官牛,咱们就让言律把‘腰舟’拴在官牛身上吧!”
舅舅说道:“行。”
舅舅和舅母解下“腰舟”,陆续递给言律,言律双手接过“腰舟”,他把“腰舟”装进官服的衣袖中。
外祖母解下“腰舟”说道:“媳妇,言律有法子让官牛入城,咱们的‘腰舟’,都拴在猪的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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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道:“娘,我的‘腰舟’也送给你们救猪。”外祖母和娘陆续把“腰舟”双手递给言律,言律仍是把“腰舟”装进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