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我问道:“齐娘子可是因为祭祖前不能吃酒,心里烦闷?”
齐畅摇摇头,回道:“沈娘子,你看九月三日的《小报》了吗?”
我摇摇头,齐畅说道:“瞧着沈娘子也不像是个喜欢看《小报》的人,我收藏着那日的《小报》,你看看。”说完,齐畅从茱萸囊里摸出一张白纸,她将纸展开,双手递给我。
“俞。”我双手接物回道。
只见纸上写着治平二年九月三日汴京消息。第一则消息是《居心叵测!齐家酒舍用妇人月水酿红酒!》。第二则消息是《有违纲常!退休观察使私养男宠!》。第三则消息是《地震演习触奸情!武学院贾教授父子与家妓共洗鸳鸯浴》。第四则消息是《避瘟疫!官家罢秋宴!》……
看完了《小报》,我双手递上纸张,还给齐畅。
齐畅双手接物,她将纸张叠好,放进茱萸囊说道:“那是八月底的事情了,我爹娘帮朋友收稻谷,我帮我爹看店,当时店里来了一个书院学生,说想买些葡萄酒,我将酒盛给他,他反问我葡萄酒是不是妇人月水做的,我回答不是,书院学生反问我如何证明?我说妇人月水与酒水气味不同,书院学子说气味是可以被掩盖的,他也并未买我的葡萄酒。五日前爹娘看了《小报》,猜测是同行恶意诋毁,我家葡萄酒都是用家传秘法酿制成的,阿爹想公开秘方,以示清白。我本想来洛阳问问酒家,如何证明葡萄酒不是妇人月水做的,结果一无所获。”
我说道:“齐娘子,倘若让街道司的官员奔走相告,为你家酒舍澄清,这样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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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畅回道:“沈娘子,你是不知道,《小报》的消息一出,一些年轻的街道司官员也质疑我家葡萄酒是妇人月水做的。”
缺牙老妇人起身说道:“小娘子,方才你们的讲话,老妇都听到了。小娘子,你们来月事时,可会痛到呕吐?”
我和齐畅回道:“不会。”
缺牙老妇人说道:“老妇曾为少女时,行经腹痛,有时甚至痛到呕吐,因同村的女子从未有这种症状,所以我从未觉得月事腹痛是病症。我十五岁时,有媒人为我说媒,爹娘觉得腹痛也许对生育有损,便请了大夫给我看病,大夫给我开了一味活血化瘀的药材,让我在月事结束后服用,那味药材叫三七。今日重阳,福田院的厨子杀了猪祭祀门神,厨房里有一些剩余的猪血,我去拿,我有法子证明小娘子的酒不是妇人的月水酿制成的。”
“老婆婆,晚辈帮您去拿!”齐畅快步地走向厨房。
“小娘子,再多拿一个碗!”缺牙老妇说道。
“俞。”齐畅回道。
第一位剪指甲的老妇人拄着藤杖走来说道:“丁十娘,方才我听你说起月事腹痛的事情,我是年轻时月子没坐好,洗了几次澡,产后落了个月事腹痛的毛病,幸好那时我家离医馆近,大夫让我吃些药,调理三个月便好了。妇人坐月子不能沐浴,真是折磨啊。”
缺牙老妇人说道:“是啊。”
我问道:“二位婆婆,产妇坐月子,可以洗头吗?”
缺牙老妇人说道:“妇人坐月子不能洗头,不然脑袋会受风!”
“指甲也剪不得呢!”拄着藤杖的老妇人说道。
不一会儿,齐畅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托盘里装着一碗凝固的猪血和一个空碗。
缺牙老妇人把托盘放到她的座位上,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小块三七,她把三七掰成两半,放进碗里,她打开酒囊,往空碗里加了些酒说道:“小娘子,你看仔细了,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这血就会化开了!”
言律走来说道:“齐娘子,韩大匠让你帮他拿十片泥瓦,在马车上。你找齐了递给他就是。”
“俞。”齐畅回道,齐畅与我们作揖道别,走向福田院大门。
我问道:“良人,福田院茅厕漏水,是什么原因呢?”
言律回道:“韩大匠说是有十片陶瓦烧制得不太好,产生了裂缝。”
言律把我竹筒里的剪刀直接放进他蹀躞带上的一个方包里说道:“娘子,锋利的东西我来保管!”
“好。”我回道。
言律问道:“老婆婆,方才晚生路过柴房,晚生瞧见厨子拿了一筐竹筒到厨房去,朝廷每月可会向你们发放木炭?”
缺牙老妇人回道:“朝廷每月都会向咱们福田院发放四百斤木炭!”
言律问道:“既如此,每月的木炭是不够用吗?”
老婆婆回道:“我并未管事算账,我把算账的周账房给你叫来吧!”
言律问道:“老婆婆,周账房现今在何处呢?晚辈可以过去找他!”
老婆婆说道:“腰上挂着算盘,坐在书房门前的老翁便是周账房。”
言律说道:“娘子,我们一起过去可好?”
我说道:“好。”
我们和老妇人作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