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凌不敢说沙小貂的好转都是他治疗起的作用,事实上他作为心理医生给女儿的帮助微乎其微。
心理创伤这回事和别的不同,如果病患自己不振作,神仙也拿他没办法。心理医生能帮助病人,但更多是需要病人自身配合并努力的。
女儿第一次主动尝试进食,是她自主迈出的艰难一步。4岁受了心理重创导致神智遭到破坏,智力变得低下的小女孩,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
依靠输食和输液存活了一个月的女儿终于想吃饭了,可她刚吃了几口流食,就立刻呕吐了出来。
貂颖儿忍着眼泪想让女儿算了,女儿吐完却执着地继续拿起了勺子。
从吃一口吐一次,到吃两口吐一回。
三口,四口……
正常进食只是她迈出的极其艰难而关键的一步。
她开始用纸和笔表达自己的需求,4岁的娃娃基本不会认字,出事前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只写得出中间的“小”字,出事后就更加不会了。
但她会画画,画得出人意料地好,至少能让人从她的画里一眼就明白她在表达什么。
画她想吃的东西、画她的各种需求。
玩具、衣服或是想去哪里玩耍。
出门是她的又一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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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发生后的第三个月,沙小貂已经不怎么会无缘无故发抖,更不会痉挛抽搐,也不会突然晕厥。
女儿复健的每一步,基本都是这个坚强的小娃娃主动迈出的。这让沙凌既自豪欣慰,又心痛难过。
沙凌发现,女儿虽然极为排斥那些意图让她忘记奶奶的催眠治疗,却积极配合了其他的干预疗程。
他原以为对4岁孩童催眠无效是因为孩童智力低下,催眠治疗无异于对牛弹琴,但其实不尽然。
沙小貂本能抗拒忘记奶奶这件事!
她之所以会持续感到恐慌,是因为她一直在不断主动回忆那些恐怖的瞬间,无论多害怕她也要不断回想。
就算不断地回忆会使她无比痛苦,她也放不下这些回忆,她心底知道奶奶永远离开了,所以她想抓住那些宝贵的回忆,抓住回忆里的奶奶,抓住鲜血淋漓中奶奶最后的瞬间。
沙凌在跟女儿以绘画为方式的沟通中,发现女儿在慢慢接受奶奶“死去”这个事实,而并非逃避,这让他很震撼。
对于大部分4岁孩童而言,在孩童的世界里,原本根本不该有“死”、“消亡”、“毁灭”这些概念,但沙小貂明显非常清楚奶奶发生了什么事。
在她的恐惧中,渗透着无穷无尽的伤悲。
沙凌用画询问过女儿,你为什么不哭?沙小貂看着爸爸画的哭泣女孩,茫然地指了指,用红色的蜡笔涂出一片血色。
一些太过抽象的表达,需要沙凌费尽心思解析,但他的分析不一定准确。
他想,即便是孩子,当悲伤超过了一个阈值,也是会丧失哭泣的本能吧。
下一个艰巨的治疗任务,就是要让孩子重拾哭泣的本能。这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