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他的心中,宦官是可耻的,是脏的,是被人嘲笑的。他打心眼里排斥宦官。
白青羽忙笑着解释道:“大山他们之所以看着皮肤黑,一是因为营养不良,常年吃不饱就会导致面黄肌瘦,二是他们终日劳作,常年被风吹日晒,自然就变黑了。如今日子好过了,养上一段时间就白了。”
李公公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倒也是。我这些年在宫里也吃过苦头,知道被人欺凌是什么滋味,吃不饱穿不暖,面色自然就不好看。来,站近一点,舅舅给你们见面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手入袖,在里面轻轻地掏着东西。古人爱穿大袖,所以大多数人习惯把一些随身物品放在袖子里。袖大而口小,能放很多东西。
秦大山和秦大花却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几乎是同步摇手道:“不要!我们不要!”
李公公的动作一滞,他目光微微一缩,问道:“你们可是嫌弃我?”
他很敏感,或者说所有的宦官都很敏感,这种敏感是因为为自卑而产生的,又是因为长年遭受歧视和欺凌而发展壮大的。所谓物极必反,心理遭受极端压迫之后就会反弹,他们十分怨憎那些鄙视和欺凌他们的人,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暗中下绊子,给对方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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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嫌弃他,反正就是不喜欢跟他接触,忙摇手否认道:“不是!我就是……就是不习惯,我以前从未见过您,也不知道您竟然是……”
“舅舅!”白青羽赶紧大喊了一声,她知道有一种解释叫做“越描越黑”,秦大山还是太嫩了点儿,为了防止秦大山说出什么伤害性的话来,她赶紧笑道:“我们不知道还有你这位亲人在世!更没有想到过,让我们畏惧的钦差大人竟然是我们的舅舅!舅舅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想必也知道这样的道理——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我们从未与舅舅相处过,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在这之前,一直把舅舅当作皇城来的钦差大人敬着怕着,心里可畏惧你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看到当官的就害怕,刚才我也是壮着胆子才敢进来的,大山他们连这门都不敢进,就更别说和你们正常聊天交流了。”
所以,不是嫌弃你,而是你官威太盛,我们心里害怕。
当然,白青羽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更没有鄙视过宦官,就如同她在地球上从未鄙视过跨性别者一样,在她眼里,大家都是人,都在努力地活着,在不影响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怎么生活是别人的权利,正义面前人人平等,都值得尊重。
什么样的人最可恨?
就是那种只顾自己利益、用自己的标准去强行要求别人做出改变、付出甚至牺牲的人。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就是上面那种人当了官,掌了权,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审判权和执行力。
李公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阴柔娘气,更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尖嗓子、兰花指和扭腰胯等特征,但是,他身上的阳刚之气肯定也没那么充足,少了几分粗犷豪迈,多了几分优雅和滴水漏的缜密。
白青羽一番话,让李公公心中的不悦立即变成了怜悯——可不是嘛!先不说自己今日是钦差身份,便是平时里,自己身为少监,所到之处也是处处被人敬着怕着,那些小宦官们为讨好自己,阿谀迎奉自不必说了,还有哭着求着要做自己干儿子的。
于是他温柔地笑着,对秦大山兄妹说:“别怕!也别嫌弃舅舅。舅舅之所以会入宫做了内侍,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舅舅官至少监,在宫里也算有些地位,多少也能护佑你们一二,咱们是至亲的家人,得互相照应着才好。”
说着,拿出两张银票递向两个孩子,微笑道:“我也没料到能遇到你们兄妹俩,所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在身上,这里有一百两银票,给你们一人五十两,权当是舅舅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莫要嫌弃!”
这话说得有点太卑微了,让人听了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