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也是皇室中人,知晓事情之厉害,因此他憋到内伤,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甚至连自己的新婚妻子都没有透露半分。
可他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跑去崔府寻找十二郎,想讨要个说法,却被崔府管事告知,十二郎已连夜返乡。
出了事就逃走,李泓暄气得在崔府门口直跺脚。
三天后,天降瑞雪,病病歪歪的太子冒雪赶回皇宫,不待去东宫休息,便跪在了皇后殿外,直到昏厥于漫天瑞雪之中。
崔莺儿最终以太子妃的身份落葬,只是丧仪相当潦草。李泓暄知道,这是太子哥哥拼死保住了太子妃最后的体面。想到那日天香楼看到的不堪画面,他又替哥哥着急,直把自己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而那本该是前途无量的崔家十二郎从此没有了音讯。来年春闱崔家子弟全军覆没。不过他们靠着荫恩也能入仕,本就吃不得科举之苦。
崔莺儿头七之后,太子又病倒了,且将自己关于东宫之内,谁也不见。
李泓暄好不容易叩开东宫大门,已是半月之后。
见到太子哥哥,李泓暄吓了一大跳,他那温文尔雅的大哥,此时形容枯槁,两眼乌黑,浑身上下冒着酒气。
李泓暄冲上去,一把扶住大哥,大声叫道:“为了那样的女子,值得这么作贱自己吗?”
小主,
李泓晖无力地推开这个傻弟弟,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信莺儿,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可我那天亲眼所见!那个贱女人……”
不待李泓暄说完,李泓晖突然发力,一把抓住李泓暄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他这个傻弟弟,恨声说道:“不许侮辱你嫂嫂。”
他红着眼,盯着弟弟,那眼神太过复杂,令六小王爷觉得陌生。
半晌,李泓晖终于松开了手,像脱力一般滑落在地上。他苦笑着对李泓暄说道:“你记住,生在皇家,必然要多一些心眼。哪怕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要相信自己的心。那些你看到的,很可能是别人的精心布局。我知道,你皇嫂,她不会!”
李泓晖说完,眼神空洞,似是喃喃自语:“我知道自己不配,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报复在莺儿身上。”
继而他突然又绝望地大喊:“为什么要动莺儿,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
李泓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在他的记忆里,大哥温良恭俭让,是一位模范储君,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李泓晖又让内侍拿来了几壶酒,他的傻弟弟也忘了此行劝谏的目的,直接陪着大哥喝起酒来。
那一晚,兄弟俩于东宫饮了许多酒,少不更事的李泓暄第一次知道了太子哥哥不为人知的压抑内心。
他曾羡慕父王亲自对大哥用心教导,却不知晓大哥在景泰帝日复一日的严厉苛责下早已不堪重负。
他亦羡慕母后对大哥的器重,却不知晓被母后寄予厚望的大哥夹在貌合神离的父母之间,处处为难,夜夜忧心。
世人只道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民间尚且如此,对于帝国继承人的培养更需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