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随之微微侧目，清冷的眸中倒映着姜砚那张与无邪相差无几的脸，那张脸上不知道何时布满了沧桑，额头脸颊上的疤痕狰狞无比，连胡茬也冒了出来，他依稀记得，姜砚出征那日马上的意气风发，如今全然成了两幅模样。

“若我早些叫你返程，长乐会不会就……就……”就不会因为孤立无援，面对两万敌军时选择了只身殉城。

只是他说不出口，那些话就像是堵在他口中一般，只余有哽咽和万般悔恨，明明走时还好好的，明明他在北境战事告捷，已经在返回长沙郡的路上了，但因为需要回宫述职，才临时改了路，如此，才叫庄子衿先行回长沙郡，若他没有改路，若他早一日回来，若他早些叫找庄子衿返程……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为何，死的是自己的妹妹？

姜砚第一次这般后悔，后悔曾教导妹妹的为君之道，后悔教她如何做一个为民所爱的郡主，后悔将她一个人留在长沙郡，如果没有这一切，她会不会就不会这般义无反顾了？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一个将军如何不知道？

张启灵望着满天的纸钱，只觉得心脏压抑得快要爆炸了一样，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却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看着那道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看着姜璃将匕首捅进自己的心窝，看着那血色席卷了整座长沙郡，他却只是眼睁睁看着，明明就差一步……他就能抓住她的。

丧钟在耳边敲响，一声一声沉闷得像是上天的低吟，百姓的哭声悲鸣不断回荡着，整座长沙郡从那片血色之中走了出来，却又像是陷入了永夜一般的苍白。

不能回头，不然姜璃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张启灵低声呢喃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脚，木讷得一下一下往前走，他像一个被操控着的木偶，而操控他的人就是庄子衿。

“送郡主！”

无尽悲戚，一声一声高喊，在长沙郡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小哥？小哥！”无邪看见张启灵呆愣看着眼前的样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他这才提高了音量喊道。

眼前的白茫茫的景色彻底换成了黑漆漆的墓室，只是他似乎还未走出那道幻境，他清冷的眸中竟染上了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