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当自己想踏出最关键的那一步,自己的身体总是不遂自己所愿?
他强行拗过这具“受诅咒”的身躯,挣扎着抬起自己另一只手,攥住了颤抖的手腕,而后发狠般地往其上施加力气,试图以这种方式终止自己身体的异动。
想必身后一定投来了对方困惑的视线吧,他肯定认为自己是个怪人,话一直开了个头就不再说下去,平时也表现得不近人情、难以相处……
“林律。”
但事态的发展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背后,罗沙温和但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对方稳重的脚步声,哒,哒,哒,很快,罗沙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在害怕自己将要提出的那个问题吗?”直白的询问,有时候却是优于转移话题的一剂良药,“你想了解一位易命师,是这样吗?否则你也不会对‘收容’和‘数据库’产生反应了。”
金发青年的内心宛如一面明镜,仿佛能明白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事情,做出判断后,他径直启动了台式电脑,而后用自己的终端解锁了一部分数据库权限,将能展示给林律看的资料全都拉来了他面前。
“我不会干扰你。”他这么说,后退着朝书房的门走去,“你可以在24小时内查找你想要的数据,但你不能将查到的信息拷到这台电脑之外的载体上,时间到了后,你在这上面的一切浏览记录都会被自动清除。”
和明显表现出不适的林律比起来,脸色向来苍白的罗沙反而像是健健康康、从没生过大病的那个人。
“你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可以自行选择告诉我们,或者保持原样。”金发青年将手搭在书房的门框上,停下脚步侧过身,朝角落里的人影投去担忧的目光,“这些书就由我搬出去吧,我会和大家一起在FD的驻地里等你。”
“对了。”他像是想到了或许能起到安慰作用的事情,提高嗓音道,“托尔加先前有发来讯息,说你是能秒杀他的人,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事!”
“可不要沉沦在往事中啊,林律。”
罗沙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去后,林律坐在电脑桌前,目不转睛地浏览着从屏幕上划过的每一行数据,他恨不得将每一个字符和图像全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心脏砰砰地跳着,殷红的液体自手掌与鼠标接触的地方缓缓留下——先前与托尔加“打成一片”时造成的伤口又裂开了,然而林律浑然不觉,依旧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屏幕。
“可不要沉沦在(错误的)往事里啊,林律。”
忽然间,他的手和目光都停滞了下来,罗沙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回荡在他的耳畔,可其中似乎多出了一个本应不存在的形容词。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手和视线再度行动起来,但他却再不能把注意力聚焦在眼前闪过的文字和画面上,脑海中不断放映着越发抽象扭曲的那句留言,末了,他甚至已完全无法回忆起罗沙那句话的本意是什么了。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般,林律面色难看地坐直身体,从衣服的内袋中,缓缓抽出了一件拥有丝绸质感的事物。
那是一顶礼帽,已经不新了,皱巴巴的绸带上,盛开着帽子上唯一的一朵装饰物。
一朵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