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一点的林律踏上了自己在梦中构筑出来的、与目标梦境相连的大桥。
然而,在沿着它向前摸索之前,林律忽然心有所感,扭头望向一侧桥身。
毕竟自己正身处于一场梦境中,除了目的地是“代理人”的噩梦外,这里的一切随时都会变得不可控……所以,当林律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桥身上突兀浮现出“特纳”一词,并因此联想到了现实中架在勒波纳湖上的拂晓大桥时,他的心中微微泛起波澜,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梦境往往会反映其主人在现实中的经历,譬如在白天思考的问题,在夜晚就有可能以梦的形式呈现出来。”梦中的林律喃喃自语,他不像在现实中可以控制住自己说话的欲望,“这么说,是因为我是在勒波纳湖领域里面做的梦,所以架在湖泊上面的大桥出现在了我的梦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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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桥身上的文字,可突然他回忆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猛地缩回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向大桥的彼端。
“他会在对面等我吗?”林律自言自语道,实际上他不明白自己在梦中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梦里的反应总会慢上半拍,不过,待得久了,思维反而会更接近清醒时的状态,不再迷茫。
这就是“适应”,他想,随即又觉得自己这种自问自答的模式有点可笑。
林律从刻着“特纳”字样的那块区域逃开得有多快,他在桥梁的后半程走得就有多磨蹭,而当他终于来到大桥的尽头,视野中出现另一个人的梦境时,他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他刚刚下意识地问的那句话,指的是等在对面梦境的“代理人”的意识体。
也可以说是“代理人”的灵魂。
他就是为了寻找对方,才使用银蓝雷兽的力量,强行把自己送进梦境里来的。
林律的思绪逐渐清晰,他踩在大桥与属于“代理人”的梦土交界的地方,将对方抽象的、宛如一团模糊鬼影的身形及其所在的那片大地收入眼底。
“代理人”的噩梦是由冷色调的实验室环境,和被暗影化作的尖刺从头到尾贯穿的无数尸体,还有在他们之后模糊但巨大的神像组成的。
距离他们十分遥远的无机物“神明”向他们张开双臂,使人产生邪异感的古怪圣光自他的双手之中洒下,再于他脚下汇成一条光之河流,一半化作冰冷的数据融入科幻感十足的那半边梦境,另一半则化作应景的血河,使那片由受害者构成的人体森林更具真实感,让这一情境的目击者耳畔回荡起本质上是幻听的哀嚎声。
林律觉得自己无需开口,就能在这幕极具象征意义的场景里,猜测出“代理人”的大致过去。
他从前设想过“代理人”和十多年前因“神明”故去而被迫结束的实验无关,是“幽灵”从他们麾下的命运之神教会中提拔上来的、性格异于常人的“原普通人”,可从对方梦境中看到的当年那场大型社会实验的痕迹,似乎从各方面都否定了他的这一猜想。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家伙的来历?他是不是岛屿的原住民或利用原住民的那帮科学家,和林律决心潜入他梦境的原因并无关联。
林律向前一步,踩到了“科幻世界”和“尸山血海”的交界线上,抬起头,远处俯瞰众生的神像忽然间变得像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这位梦境的入侵者身上。
不安感刹那间席卷而来,林律一度仿佛承受了极大的威压,但他强撑着顶过这股震慑感,始终让自己的意识保持得与在现实中差不多清醒。
而在原本看起来由石头打造、不应该有生命的神像有所行动之后,这片梦土的主人也“活”了过来,无法凝结成具体形象的身影上,理应是头部的位置“咕噜”一声冒出了两颗眼珠,它们不断翻滚着,时而以看似正常的正面示人,时而翻转过来,露出后方失去了连接对象的神经还有肌肉。
那对眼球每转一圈,它们所在的那团脑袋般的影子中就会有类似气泡的事物析出,一接触到外界即梦境中的“空气”,气泡便会伴随着轻微的声响炸裂开来,从中流出数量较少却能积少成多的脓液,给目击者的心灵带来了严重的打击。
“你……”梦中的“代理人”的声音也像卡壳的磁带一般折磨人的耳朵,林律后知后觉地认识到,或许这家伙自身也是这场噩梦的一部分。
“你来了啊。”梦中人罕见地对自己的情况有清楚的认知,“林家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