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写的是韩晓雪带周未去北京康复声音的三个月,正文在325章到326章之间,当初因为觉得本文主题是周未对乐溪的遗憾,所以省略了这一部分没写,这就导致了周未的感情转变有些突兀,现在写了写打算弥补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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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席卷着北京城,听说这是一场初雪,当初雪遇见北京,那么北京便成为了古代文人墨客笔下的北平城,银装素裹的场景简直美丽到几乎梦幻,却也更加多了几分冷漠的气息。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北国风光,但我没有一点儿初来乍到的兴奋感,我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心情,可能,也如同外界的大雪一般,白茫茫一片。
我不曾到过北京,所以北京给我的印象是陌生的,我所知道的北京,是首都,是国家机构的中心,曾经举办过一场名震中外的奥运会,还有长城和故宫等名胜古迹,仅此而已。
我就倚靠在窗边,木讷的注视窗外的一切,时间就在我如潮水般的思虑中流逝,夜色眨眼间便已降临。
再抬首,北京的繁华更加彻底的显露,那些城市轮廓的灯火辉煌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有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终于还是来到了北京,而来北京之前的一切如同一场梦,我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极短的时间里,遭遇了人生的大喜与大悲,这是一种两极反转的经历,置身于其中的我被折磨的不堪重负,心灰意冷。
或许……我拥有的一切,都将会失去。
……
打开了从机场出来时便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信息铺天盖地的涌来,都是来自亲朋好友的问候与关心,我强忍情绪一一回复,可直到回复完所有的消息,也还是没有那条我最想见到的。
从背包里翻出偷藏的香烟,我点燃了一支,以往我很喜欢香烟过肺的感觉,可此刻却根本没办法享受这种感觉,因为每一次的的吸烟,都让嗓子产生几乎难以忍受的烧灼痛感。
尽管身体已经这样了,我却还是无法戒烟……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这一个阶段,唯有手中的烟,是最后的慰藉了。
烟,才抽至一半,房间的门铃被人按响,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慌忙把烟掐灭,再开窗努力往窗外驱散烟味,然后才慢悠悠的开了门。
“快六点了,我们吃饭去吧。”韩晓雪话说到一半,像是被冷风吹了个措手不及,“周未,北京零下的气温,你怎么还开着窗呢?”
我摆手做了个没事的手势,余光里却心虚的偷偷看她,我怕抽烟被她发现了;之所以害怕,倒不是烦她管我,而是我怕看见她难过的样子。
韩晓雪的鼻子轻轻抽了抽,然后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我以为她已经察觉,便一直看着她,等待她的抱怨降临。
“北京的天暗的可真快,不像云南,云南这个点可还亮着的。”韩晓雪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又说道:“走吧吃饭去……今天是来北京的第一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用手势回她:“我不知道北京有什么吃的,你做主吧。”
“行。”韩晓雪点了点头,“那我们等会去吃烤鸭,来北京怎么能不吃烤鸭?”
“好。”我应了一声,只有用最短的音节回复的时候,我才会发出声音。
北京的交通本来就拥挤,再加上初来的大雪,便更加堵的水泄不通,所以原来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花了快两个小时才抵达。
这家店在王府井,门庭很气派,似乎是一家名气比较大的店,因此哪怕下雪也没阻碍人们的热情,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模样,只有我和韩晓雪,从排队到入座,始终是默然的。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我是一个非常喜欢交谈的人,奈何嗓子损坏,想要表达只能一遍遍的重复那些没有张力的肢体动作,于是我变得提不起任何交流的欲望,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各自不动声色的吃着来到北京的第一顿饭,我不知道韩晓雪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氛围太压抑,所以总是偷偷去看她。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而她这样的平常表现里,我也不能察觉此刻她有什么样的心情,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抛下所有,带我来到北京,她到底图什么?
韩晓雪用面饼卷了一份鸭肉,沾上配料放入嘴里,吃完之后擦了擦手,对我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陈医生,我们明天过去检查。”
“嗯。”
“周未,陈医生是全国有名的耳鼻喉方面的专家,他有治愈过类似你病情的患者的例子,所以你不用害怕,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嗯。”我麻木地点头,努力做了个笑脸,可实际上我内心的希望,早在丽江住院的日子里被磨灭,如今的我,把一切都看得灰暗。
人来人往的饭店中,只有韩晓雪给我微笑,她说:“总之你不要太有压力,我会陪着你的。”
……
第二天早上八点,韩晓雪带着我早早出门,下了一夜的大雪,终于有了变小的趋势,可入眼的所有景色也依然被一片白雪皑皑覆盖,无疑给这座城市的交通带来了巨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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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地铁花了一个小时来到了一家全国都鼎鼎有名的医院,我见到了韩晓雪口中的陈医生,他大概五十岁年纪上下,神态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气质。
韩晓雪在见到陈医生的第一时刻,就丢掉了以往任何时候的从容不迫,稍显急切的对他说道:“陈医生您好,我们是从云南过来的,我的堂哥之前跟您有过联系,还请陈医生帮帮我们!”
“这个请你放心,我们会认真对待每一位患者,以最大的能力帮助患者康复。”
韩晓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病例报告,递给陈医生,然后说道:“这个是我们在云南那边的医院做的检查,以及一些康复训练过程,您看看有什么用的上吗?”
陈医生点点头,随即拿起那些数据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他皱起眉头,用一只手压在我喉间,说道:“你尝试跟着我说话。”
我用尽全身力气,忍受剧烈的炙痛说道:“你尝试跟着我说话……”
陈医生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看看我,又看看韩晓雪,说道:“这个小伙子还真有趣,我还没说开始就学上了。”
韩晓雪此时面露忧色,紧紧咬住嘴唇,没作回答,关于我的病情,是她让我不用害怕,可在会诊的时候,她却比任何人都紧张。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吃力说道:“是你让我学的……”
陈医生一只手搭在我的喉咙处,一边念了一些简单的词汇,我全部尝试着跟着念了一遍,五分钟之后陈医生皱起的眉头却更甚了。
韩晓雪见状急忙说道:“陈医生,我朋友是有治愈的希望的对吧?”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测试,在弄清楚是否有治愈的希望之前,还得了解他此刻病情到哪种地步了。”
“那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你先别急,我带他去做一些检查。”
所谓的检查,我再熟悉不过了,在来北京前,我已经在云南做过了许多次,无非就是做一些喉镜之类的检查,而这种检查是令人极度不适的,因为需要把内窥镜从鼻子或者口腔里伸进喉咙处,那种恶心感常人几乎都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体验。
北京的医疗条件对比云南好多了,这里的仪器更高级,就连喉镜之前,居然有做局部麻醉。
这样的措施减轻了我许多不适感,但或许是出于精确性的考虑,这儿的喉镜比我做过的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折磨。
做完喉镜之后,陈医生又带着我做了一系列其他的检查,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我难受的将近虚脱,扶着墙便开始干呕。
韩晓雪在我身后,轻轻的为我拍背,等我忍住不适之后,她才用纸巾为我擦拭那些因为生理反应留下的泪水。
“周未,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一定要坚持……”
“好,我坚持。”我的意志力有些涣散,看向韩晓雪的视线都显得摇摇晃晃。
这时,陈医生来到了我们面前,把我的病情报告递给了韩晓雪,随后说道:“病人在一场车祸中,被碎片划伤了喉咙,这对声带神经形成了巨大的创伤,后因情绪波动,或者用嗓过度的问题,把这个创伤扩大化了,现属于两侧声带麻痹的症状。”
韩晓雪回道:“嗯,云南那边的医院给出的也是这个诊断。”
“病人这种情况,已经是属于重度症状了,而且是两侧声带同时存在麻痹,就是说两侧声带难以进行活动,临床表现为口难言,喉间疼痛,甚至可能出现窒息症状,在我们的判断中,这几乎是一种不可逆的损伤。”
我站在一旁,把陈医生的话深深印入了心里,我的心也在这一刻如同死灰……哪怕我从云南来到了北京,哪怕是全国最好的医院,有最权威的医生,我的声音还是没有办法治愈么?
韩晓雪也在一瞬间面色大变,她的瞳孔充满惊慌,一只手攥住陈医生的衣袖不放,说着:“陈医生,你也说了是几乎,几乎不就是证明还有机会吗?请你帮帮忙吧!”
陈医生沉吟着,而我的眼泪就在陈医生的沉吟中悄然流下,我痛苦又极力的压制,却仍然平复不了自己的呜咽。
韩晓雪还在对陈医生说着:“他是一个音乐人,乐观开朗,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聊天,要是发不出声音,他该怎么与人沟通,怎么歌唱啊……”
陈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不可逆,指的是难以恢复到以往正常的声音,重新发声还是有希望的,我们争取做到为病人恢复到以往声带一半的活动曲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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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北京的街头中,雪还在持续下着,我不自觉的掖了掖身上的羽绒服,然后抬头看着雪花从天空飘落人间,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对于我的病情,陈医生给的说法很明确,是一种不可逆的损伤,但让我重新发声讲话,他还是挺有把握的。
其实这样的答案我仍然有些难以接受,因为我并不能明确重新发声的范畴是什么,或许是能完整的讲一句话,又或许是吐字能达到听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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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肆意的与他人高谈阔论,也无法在表达情绪的时候,可以操着吉他高歌一首!
陈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品,这是前期稳定病情的药物,不让我的声带创伤进一步恶化,至于后期的治疗过程,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制定方案,让我们三天后再到医院一趟。
此时是中午时分,虽然雪还在下,但道路的积雪早已被清理,韩晓雪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驶向了回往酒店的路上。
出租车上,我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北京的街景,而无声中响起一道铃声,是韩晓雪的电话响了。
韩晓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我,然后接通了电话,她用着还算轻快的语气说道:“阿姨中午好,您和叔叔吃饭了么?”
她的电话没开免提,所以我听不到她们对话的内容,但在她们交谈的过程中,我大概猜到来电的人是我妈。
韩晓雪对电话那头说:“阿姨,我和周未刚从医院出来,正准备去吃饭呢……周未的病情您不用担心,这是全国最权威的医疗团队,他说周未的病有很大的希望,只不过需要按照他们的治疗计划严格执行……这应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周未需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了……你们不用着急过来的,现在我们还没安定下来呢,再说你们也没来过北京,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这儿有我在呢……”
韩晓雪和我妈大概聊了十多分钟才结束了通话,而我看向了韩晓雪,用手势表达:我妈是要来北京吗?
“对,阿姨是说要来北京,我劝她过段时间再来,你的治疗计划还没制定,我怕后续可能需要离开北京。”
我不解,问为什么?
韩晓雪笑了笑,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如果北京治不好,我就带你出国,去美国,去欧洲,哪里能治好你,我就带你去哪。”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低下了头,许久也没再敢把目光放回韩晓雪身上。
前面开车的师傅像是留意到我们的交流,调侃着说道:“大妹子你别怪我话糙啊,你对一个哑巴这么好,想必你们是特别相爱的情侣吧?他以前是不是对你付出了很多,像此刻你爱他一般爱过你?”
韩晓雪微微一愣,半晌后才面带笑意说道:“师傅你说笑了,我们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