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了我那条赶来路上因碰伤而显得有些行动不便的腿上,旋即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自己都还没留意到。”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可能我之前一直对你有些轻视,现在看来,你至少还算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尽管改变了想法,可我还是得带雪儿离开北京,你能理解我吗?”
我黯淡了眸光,回道:“能理解的,所以我也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她又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说道:“好好跟她告个别吧。”
我不再说话,她也没等我再次说话,下一秒便转身离开了医院,我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了半晌,终于找护士拿来了一些跌打药,为自己摔伤的伤口涂上。
做完这些之后,我来到了韩晓雪的病床边,然后看着她绝世的容颜再次陷入失神……我们好像一起来北京已经六十天了,虽然我内心一直存着让她离开的想法,但真正要分别的时候竟是感觉如此措不及防,好像只用了一个恍惚,便已即将在我的亲口意愿里互说再见,我却有点舍不得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因为一句再见根本不足以囊括我和她来北京这六十天的点点滴滴,也诠释不了我们从初识到如今当中产生的羁绊与情感。
……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亲自把去往丽江的机票给了韩晓雪,然后又送她上了飞机,可飞机却失事,乘客无一生还,我因此肝胆欲裂,几度痛不欲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她离开……
画面回溯到我递给她机票的那一刻,我大声对着她喊“不要离开”,但梦境总是玄幻的,我在此刻猛然惊醒,口中那句“不要离开”还在不停念着,还在处惊未定的时候,又忽然看见了际微亮的光从窗外映射而来,这才明白只是一场梦,可心中的那些情绪却是无比真实,真实到即便已经知晓是个梦,心口还会隐隐作痛。
我下意识的吃了颗糖果,然后看向了韩晓雪,发现她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悬着的心瞬间松了下来,她已经退烧了。
韩晓雪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的睫毛轻轻颤呀颤,哪怕带着病色也难以掩瑜她的美。
我暗觉不妥,心虚的把手缩了回来,说道:“你醒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咳嗽两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而后,她又把脸转向了一旁,似乎还在介意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的不搭理,使我有些不好受,也堵住了我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以至于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很难想象,很难言说,尴尬这种气氛,会出现在我和韩晓雪当中!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韩晓雪终于看着我说道:“你为我买的机票,什么时候出发?”
我心里一阵动容,又一阵叹息,回道:“明天下午一点。”
“好。”
我犹豫着说道:“你刚退烧,现在身体虚弱,好好休息几天,我给你换一张其他时间的机票吧。”
“不用,我身体好多了,今天能出院。”
我勉力一笑:“收拾东西也需要点时间吧。”
她摇头:“不用啦,我的东西不多,等我回去以后,你帮我整理一下,然后再寄给我吧。”
或许是觉得不舍,又或许是恐惧那个梦境,我便在脑海里编织出许多个理由,想把告别的时间延长,可这些想法统统都没能说出口,千言万语化成了我的嘴硬说道:“好……这事,我应承了!”
我用外卖软件定了一些热粥和早点,早晨的商家和外卖配送员都很给力,不过二十分钟便送到,我把热粥往韩晓雪递去,说道:“折腾了一晚上,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她点点头:“好。”
就这样我俩吃着东西,而沉默却愈发彻底,直到她喝完手里的热粥,她才对我说道:“8点了,你该去做康复训练了。”
我如梦初醒,机械的放下未吃完的早点,迟疑着回道:“好,我联系沈可薇,让她过来。”
“嗯。”
我给沈可薇打去了电话,向她汇报了韩晓雪的情况,她表示很快就能赶到。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看着韩晓雪,很久很久之后,我笑了笑,说道:“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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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
“你离开的时候,我会来送你的。”
韩晓雪轻声回道:“好,我知道了。”
……
我默默走出医院,昨夜的倾盆大雨早已停歇,可它来过的痕迹还弥留在这座城市,潮湿的雨雾替人间换上了冷色调的面孔,无论高楼大厦还是红砖青瓦都残留着露水等待风吹来擦拭眼泪,那一排排老树光秃秃的伫立街角像个人似的述说孤独,连枯黄的树叶也结束与大地的漫长对望,心满意足的碎落并狼藉在道路的积水中,而腐烂的气息就借着这阵阵萧瑟显得更加浓郁,像是一场大雨埋葬了冬天的所有情绪,我的一些内心活动便也跟随一起被埋葬,这让我不得不确信,人生的光景,常常在一瞬间就会变得荒芜。
我在医院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整个白天,晚间又去到韩晓雪那边的医院,才发现她已经出了院。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道边,我一次次拿起手机,每当心理铺垫到位之时,便会被一些意外干扰,例如突然的急促汽车鸣笛声,路过打闹小孩的不小心碰撞,不识路况的外国友人问路,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的意外,我每次拿起的手机便又会放下,直到最后那些冲动终于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就这么晃悠着回到了家,杜峰给我发来了信息,他表示自己已经回到了丽江,让我一个人在北京好好康复,等下次有空再来看我。
我只是浏览了一遍这条消息,内心又被杂七杂八的思绪左右,失神间两个突如其来的喷嚏,让我察觉自己也有些受风寒了,可腿上传来的疼痛感又使得我不得不揉一揉来缓解,而这一揉,二十多个小时没怎么休息的疲惫便全部涌现,只是一个闭眼的功夫,我连冲澡都没来得及,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次日是个晴朗的天气,我早早去医院完成了当天的训练任务,随后打车去了机场,可哪怕我在机场大门呆站了许久,还是没能收到韩晓雪发来的讯息。
但我见到了韩晓雪和沈可薇。
韩晓雪穿着厚实的衣服,头上戴着针织帽,脖子围着围巾,还用口罩遮住了脸,她和沈可薇出现的第一时刻我便一直在注视,注视着她们取登机牌,注视着她们过安检,直到她们去往登机口时,我也依然没有收到她们的任何联系。
我知道我的手机不会再有声响了……可是韩晓雪,明明我们说好了,离开的时候我来送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心中有一些无奈,更多的却是苦笑,毕竟是我亲口让她离开,她生气不见我离去前的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
我看着她们从我视线里消失不见,这才朝她们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叹息。
下午一点,一架去往丽江的飞机起飞,我迎着晌午的阳光目送它起飞再到穿入云层深处之后,还在原地怔了好久才搭地铁里离开机场。
我回到家,一直提心吊胆的留意该航班的实时动态,四个小时过去,现实并没有出现梦里有过的意外,飞机安然无恙的抵达了丽江,我突然后知后觉,所谓的担心害怕,都是另一种情绪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