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晚一手掐诀,围着炉子踱步,一脸高傲地向众人解释道:
“盈清灵气你抓不住,自然是凝结沉浊煞气,弃道成魔了。”
这一招下来,众人皆相信,不管他们是否能让皇帝长生,可他们确实超脱人世。
皇帝一脸匪夷所思,喃喃道:
“成魔?”
听到“成魔”二字,天师身子颤了颤,面色惨白。
而资良瑜转向天师的方向,朗声道:
“陛下,在这大殿内,有人已经是长生之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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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涟漪,又如浪打礁石,掀起狂澜百丈,朝臣霎时间沸腾了,惊谔地谈论着,数十道目光偷偷朝天师看去。
皇帝怔然,便看见资良瑜抬手,直指天师,冷然如泉的声音在一片沸声中格外清醒:
“此人,正是你们的国师,桓漱石。”
虽然在意料之内,可听到天师的名字,群臣还是惊骇万状。群臣议论纷纷,看天师的眼神仿若看怪物,毫无对长生的崇拜,有的只有对未知的恐惧。
皇帝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天师,结结巴巴地问道:
“天师,你……你真的是,长生吗?”
天师面具下的嘴唇微微发颤,一口牙几欲咬碎,紧握的拳头里渗出丝丝鲜血,眼里满是被揭穿后的愤怒。
资良瑜一挥袖,一阵神风袭向天师,他面上的白玉面具顿时四分五裂,露出天师那张精致却扭曲了的脸。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
“看他的眼睛!”
那张如白玉无瑕的脸上,赫然呈现着一双远天蓝色的眼睛,似乎闪着荧光,那是恶鬼的瞳眸。
资良瑜冷声道:
“数百年来,以天为盖,以地为炉,人间为业火,水下尸骨为原料,先朝积年怨煞为养分,炼就纯魔至煞,从墓穴里爬出的恶鬼。”
天师面目狰狞,资良瑜厉声道:
“你分明不是桓漱石,你只是一只数不尽的怨气聚成的魔。你以为的悲痛,是死去的百姓的悲痛,你会痛苦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怨恨,你偷走了属于桓漱石的身体和记忆。”
资良瑜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你不是桓漱石,你只是怨念聚成的魔。”
天师再压抑不住,飞身朝资良瑜扑去,怒吼道:
“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极度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众人本就稀里糊涂,听到这个声音更是懵懂——
又是谁在说话?
卫邈朝殿门口看去,皱眉凝目,随即大喜过望,惊呼道:
“谢玿!”
殿门口,谢玿金刚怒目,援弓而立,卫邈出声刹那谢玿手一松,刻着符文的箭正中天师心口,天师面露痛苦,跌落在地。
他似乎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困境,捂住伤口,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一幕幕刻在心里的场景,断壁残垣,尸山血海。他摇摇头,声音虚浮,坚定道:
“我就是桓漱石,我就是神明。”
众臣此刻已经完全糊涂了,而皇帝听见谢玿的名字,顿时如惊弓之鸟般面目惊恐,抬眼看去,可炉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并未能瞧见收了弓箭阔步走来的谢玿。
随即皇帝视线一低,看见他心爱的天师身负重伤,当即失去理智,大怒道:
“来人,把这几个狂徒,通通杀了!”
殿中护驾的千牛卫迅速行动,朝殿中二人,以及谢玿这位不速之客扑去。
伦晚笑嘻嘻,法术变化,台子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群臣尖叫,抱头乱窜,跑到殿门口,一抬头,就对上了密密麻麻站成方阵的兵甲,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如鱼鳞般叫人顿觉头皮发麻。
逃到殿门口的大臣双股打颤,在排排长戈的威吓下,默默退回了殿中。
这……这是……卫茗大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起火瞬间,资良瑜轻盈跃起,抬手,披风飘起,化作烈焰红袍,长剑从袖中滑出握在手中,那张俊俏的脸神情冷淡,平静无波的眼睛直盯着皇帝。
皇帝顿时如遭雷劈,什么天师,什么谢玿,通通都不重要了,他的瞳眸颤得厉害,眼里只剩下了瞬息间杀至眼前的红衣卿。
长剑抵上脖子,资良瑜朝千牛卫怒喝:
“别动!”
皇帝被挟持,千牛卫哪里敢动。
皇帝的心被极端的恐惧占据,回忆如咆哮的野兽朝他扑来,曾经他最恨最怨的人,回来了,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举着剑要杀自己。
是恶鬼索命,是王玢回来索他的命!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得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