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大惊,“二师兄!”
轰——
一阵地动山摇,两股力量对撞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整个广场的白玉砖片片掀起粉碎,离战场最近的宫殿楼宇刹那间一排排倒塌陷落,化作漫天烟尘,血的味道混着呛鼻的灰尘让人止不住咳嗽,凡场上之人无论仙妖魔都被震得倒飞出去,修为低的直接灰飞烟灭,高一点的也受了极重的内外伤。
烟尘散去,疯魔了的摩严一身是血倒在长留殿前的千级台阶上生死不知,吓得笙萧默一时不知救谁。
飘扬的白色衣角染了血在脸上轻轻拂过,花千骨鸦羽一样的长睫颤抖着,张嘴却仿佛失了语言的本能。
时间仿佛静止了。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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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剑的手无力垂下,他连转身都是摇晃的,却努力微笑不吓到她。
一腿忍痛缓缓屈下,紧接着是另一条,直到将唯一的她小心拥入怀中,哪怕经脉尽断,血流不止也不放开。
“小骨别怕,师父在。”
玉碎一样的声音,明明痛得颤抖却依稀温柔,完整肌肤下寸寸断裂的指节在她背心一下下轻拍着,好让他的女孩安心一些,再安心一些。
“师父,我……你……不,不……”她轻声哭泣,抬起却无处安放的手粘稠湿润,全是他的血,浑身颤抖着,害怕得甚至不敢动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是这样,师父也这样……
他们怎么,这么傻……
不值得,真的……
不值得。
削薄惨白的唇轻轻吻在她眉上、眼上、睫毛上,是珍视的、颤抖的,连苦涩的泪珠也小心吮去。
“别哭……小骨,别哭。”
她一哭,他的心就好像碎了。
但又很高兴,终于有一次真正护住了她。总算……不比杀阡陌差,不比东方彧卿差,他们能做的,他也做到了。
用尽全力将小小的她抱住,他垂首,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吻上那张低低哭喊,来回呢喃着师父二字的小嘴,万千不舍万种眷恋万般疼惜皆化为那句流泻在齿缝中的——快些回来,师父等你。
一语落,他的身体仿佛失去立柱支撑的浩渺琼宇骤然倒塌,再不舍,双眸还是缓缓合上。向来高傲的头无力垂在女孩颈间,血染红了衣领和发丝。
刺目的红。
腰间大手猝然坠落,顿时,所有的害怕、颤抖、恐惧、悲怒、隐忍在此刻一齐达到巅峰,兜兜转转汇聚成绝望的河流将人吞没。
用力抱住他,花千骨已顾不上一切是真是假了,似迷路的孩子瘫坐在那,坐在一地鲜血中嘶声哭喊着一声声再无回应的师父,任凭泪水侵袭双眼,悲痛蔓延心头。
她的紫纱裙浸在一整片烈色中,随着血液下沉,下沉。
白子画,你怎么敢,怎么敢!
你敢走是吧,好,你走。走一步、三步、五步,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谁也找不见,我也找不见。融了化了撒成灰了,你也休想再折磨我。
你走了,我偷得浮生,无人束缚,我要吃下所有能找到的梦死丹与忘忧酒,永远沉睡下去,直到岁月都枯朽成灰。
那之前你需看着,看着我如何颠了这长留,覆了这苍穹碧海!
巨大紫光发出,漫天乌云如狂潮一般汹涌而来,却又在即将覆盖住最顶端之时,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就像是众神在窃窃私语,对凡间的这场闹剧进行着无情的嘲笑。仿佛是上苍持有的一双无形巨手,将这罪恶的幕布狠狠撕开。
第一声闪电划破长空,震裂了空间,也震碎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惊雷,它犹如末日的号角,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之中。巨大的雷声仿佛盖过了一切,为这悲伤的戏剧画下了一个震撼的惊叹号。
雷电降下,在花千骨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焦痕,模糊之间,她似乎看见白子画雪白襟摆如流水般飘动,以及他那早已隐藏了无数年的淡淡忧伤。
相识、相知、相爱,直至今日的诀别,过去的每一幕都那么清晰。
“白子画,起先是你不让我走,而今却敢先我违约,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她低语,大大的眸子凝望远方,空洞一片,嘴角倏忽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既然一切已无法挽回,那你就在我的记忆之中,永远沉睡吧。我要叫这些妖魔,与你同葬!叫这无情的天,肮脏的地,与我同祭!!”
狂风暴雨中,花千骨仰天放肆地狂笑着,笑声携着疯狂和绝望在天地间如魔音回荡。一念间,重瞳如血,浩渺紫气裹着冰封千里的寒激荡而出,如利刃般向四周狂暴扩散。
血肉开成花,白骨根根立,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骸扭曲着站起,有人的,妖的,魔的,围绕着最中间的女孩昂首引颈发出战栗恐怖的嘶吼呻吟,仿若一场盛大的朝拜。
杀意弥漫在整个场景中。风雨凑成一片,随着花千骨的呼啸而变得更加狂暴。
尖叫声在风中回荡,共同庆贺这首此起彼伏的亡灵赞歌。
鬼魅在低语,这,是地狱群魔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