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淮抬头时看见田岸上两位老人在挥手。
于是庄怀吟很大声地开口喊:“爷!奶!你们琼宝口渴啦!”
而后又加一句话:“小徐也渴啦!”
后来他依旧怕听不到,于是手做喇叭状放在自己嘴边:“回家给我拿水吧!我要酸梅汤!小徐也要!”
那俩听见转了身,从田岸走到小路回家了。
“俩老头咋走那么快,在家吹风扇得了。”
徐西淮又恢复原来的姿势,低着头闷笑。
庄怀吟靠近一点徐西淮,歪着头仰着脸到他前面,脸对着脸说话。
“你没有做过这个吧,累不累啊,我把你骗来受苦来了哈哈,之后还要晒稻谷,明后天还要。给你机会你不回家啊?”
徐西淮对他说:“确实没做过这个,但感觉挺好的。”
“你一直这样跟老人相处么?”
这庄怀吟可有的谈了:“哎呀习惯了,改不掉,我就喜欢这样和我爷奶说话嘞。”
徐西淮感觉这样挺有趣,也挺好。
因为他听见的、看见的都是满满当当的爱。
“嗯嗯,氛围很好。”
“你呢,你爷奶我还没见过呢。”
徐西淮说,也在老家,但是很远,不怎么接触。不存在收稻谷,因为那不是像这样的村庄。
“俩老人能享福不知道享福,一年四季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哎呦喂我心疼死了。”
徐西淮笑着说:“有琼宝这么孝顺就是在享福了,你在他们内心里占据了最大最重要的一部分。”
庄怀吟说:“是吗?他们在我内心里也如此。”
“怎么看出来的啊,没准我爷奶对我爸也这样,对你不也这样么。”
收割机的机械音在稻田里有规律地一下一下响着,太阳此刻不偏爱忙作的农民也不偏爱满头大汗的两人,那样毒热地倾洒在大地上。
“他们一直喊你小名。”
你妈妈这样喊,他们也这样喊,你爸爸不这么喊,你继母也不这么喊。
“可能是喊习惯啦,我妈在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喊。”
那时候我爸也这么叫。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名字么?”
徐西淮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块稻田里捡的也差不多,满满两背篓的稻穗压在他们身上,不觉得重也不觉得热,只觉得轻松得不能再轻松。
有风啊,来自十月的微风,吹不走帽子也吹不到头发,只打在他们的脸颊。
“其实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家人就一直在讨论,说起一个什么名字好啊,于是就决定了,男生叫庄怀吟,女生叫庄怀琼。”
“我出生之后呢,大约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我家人说我喜欢模仿动物的声音,之后会说话了就模仿人说话,他们就哄着我说,给你生个妹妹好吗,叫庄怀琼,琼宝。”
“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就开始一个劲儿喊着,琼宝、琼宝、琼宝,喊了好久,之后倒成了我的名字。我也没有所谓的妹妹了,我妈妈去世得太早了。”
“我跟你说啊,其实我说的这一个故事呢,是我奶奶跟我说的,牙牙学语的时候我能记得些什么呢,小时候有记忆了我也不记得啦,长大了,妈妈离开了懂事了,我爷奶就跟我说了,说我小时候。”
徐西淮仔细听了很久,久到老人都回来了,从田岸往他们这边走:“我现在背着背篓,不好抱你,琼宝,但你一定会很幸福。”
庄怀吟朝着他笑笑说:“你说这话就已经是在安慰我啦,况且我说出口时,不悲伤,是感觉幸福的。”
“来喽来喽,冰镇酸梅汤来喽。哎哟我说你们快放下来吧!这块割完啦!那些稻谷师傅已经搬到马路边上了,之后用木板车拖回去就行啦,还有一块我和老头来吧!”
两人只一个劲儿喝着水,咕噜咕噜几口全部下肚。
“我们已经补充好能量!还能再战!走了啊,稻谷到时候我们来拉,你俩可歇着吧!”
之后庄怀吟依旧没再理,两人灰溜溜去了另外一块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