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吟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地上,仰头看着徐西淮。
“你要背我啊?”
徐西淮有点严肃地开口,也不转头,留给他一个背影。
“难不成你背我吗?”
庄怀吟也不管自己疼不疼,立马爬到他背上搂着他脖颈:“那不能啊。”
只能从这条马路穿到小路,背着背上人回家了。
这条马路的路灯之间间隔很短,隔着一棵栾树便有一盏灯,余晕把周围照得十分亮堂,庄怀吟甚至认为自己在刚刚没有落下的黄昏里。
“黄昏里”背上人还能胡乱瞪着受伤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和背着他的人说着话。
“我怎么会摔倒呢。”
徐西淮回答他说:“跑太快了。”
“是啊,我也觉得我跑太快了,我的手机有没有事啊?幸好是它在草垛里,如果也摔水泥地,那可就毁咯。”
徐西淮想生气又生不出来,“你怎么能这么想。”
“那还怎么想啊,徐西淮,你可别骂我了,否则我膝盖疼我心还疼。”
徐西淮转过一点头,像在他耳边开口:“我骂你你心会疼啊?”
庄怀吟顺着他回:“疼啊,疼死啦。”
徐西淮于是又说:“琼宝,我不会骂你。”
这好像是第一次,在他奶不在的时候,不顺着他奶的话,对自己喊“琼宝”。
“琼宝知道了,”说完后庄怀吟再把自己的嘴巴靠近一点儿他耳朵,在他耳朵边轻声开口说两个字:“小乖。”
“怎么这么喊?”
庄怀吟又开始胡乱蹭,胸腔贴着他的背手还不断乱动,“就我奶能喊我不能啊?”
“那你为什么喊我琼宝呢。”
于是徐西淮也像他对自己一样回:“就你奶能喊我不能啊?”
徐西淮的背部传来一颤一颤的笑声,“能能能,小乖小乖小乖。”
回到家时俩老头已经进去了,留了门给两人,徐西淮背着他上了二楼。
好在庄怀吟的房间里有药箱,徐西淮给他处理完放到了原位置。
“晚上别写作业了,明天写。”
但他知道这种话庄怀吟说不听,连徐西淮说的他也不听。
徐西淮又开口说:“我那边窗户坏了,合不拢,今晚在你这里睡。”
“啊,窗户坏了啊。”
那可不是,你去不了,也不知道坏没坏啊。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徐西淮怕那些药弄到被子上全给擦掉了,准备再弄一些绷带绑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腿断了呢。”
徐西淮立马开口纠正他:“别乱说。”
于是庄怀吟不再说话,徐西淮没有话要说,只低着头认真给他绑着。
庄怀吟看着他认真处理的脸颊,眼睛垂着盯着他的伤口。
“西淮,我感觉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医生。”
徐西淮抬头看说话的人,不知道庄怀吟是如何联想蹦出来的这句话。
“怎么这么说?”
“你看你会像现在这样‘悬壶济世’,还特能逗人开心,感觉你自己就是我的药。”
徐西淮没有说话,但是面前人说的那句话在他的内心里成为了某个契机。
日后很多个迷茫且痛恨,却又夹杂着心疼与思念的时刻,总会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催促着他不要彷徨不要驻足不前。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前方会有答案的。
由这句话当做射线的端点,延长六年的此世光阴,就能与庄怀吟所在的那一条射线相交,不止不休。
其实相交说得不贴切,应该说重合,变成具有两个端点的线段,严丝合缝。
庄怀吟没听见徐西淮说话,甚至没看见他眨巴眼睛。
那样呆呆地,望着某一片虚空。
于是庄怀吟也那样呆呆地,望着他的脸颊。
靠近、靠近、想靠近……
徐西淮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庄怀吟在内心里最后一次叫嚣着“靠近”时,脑袋真切做出行动朝着他的嘴巴吻过去了。
触感却来自于徐西淮的脸颊。
在看见面前人的突然靠近时,徐西淮转过了头,那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被徐西淮躲掉了。
庄怀吟停顿两秒后离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西淮。
徐西淮怎么会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惊讶与……委屈?
他在委屈?
庄怀吟在委屈?
庄怀吟怎么会委屈?
他们就那样对视着不说话。
沉默几秒徐西淮才开口说:“庄怀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