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身去,只留了一个玄色的背影。
“安宥临借大胤削藩之事,挑起了四王叛乱,又以远山为界,拖延禁卫的行军,随后起兵攻打久阳城,一步一步,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安宥临为人谨慎多疑,所以朕御驾亲诊,一来转移安宥临的视线,二来借远山叛军训练新兵,又抽调十万禁军将士直奔其木王陵,取其木王遗旨,再由其木腹地,直奔西齐王都,朕要安宥临既打不下久阳城,也回不到他的王都。”
宇文煜说的这些,柳浅浅早前也知道一些。
只不过此刻听他亲口来说,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
宇文煜缓缓闭上眼睛,话语也是微微停顿,柳浅浅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缓缓绷直的后背和低沉的嗓音,“浅浅,这一战可平天下,可定苍生,但是,这一战必定会有牺牲。”
他说的委婉,可是柳浅浅明白了,远山战局已定,其木只剩残兵败将,唯一的难题却是落在了久阳城外,也就是落在了她的父亲身上。
而所谓的牺牲……
柳浅浅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问道,“如今,可是一切皆如皇上所愿?”
宇文煜回头应道,“不错。”
柳浅浅踉跄了两步,而后轻轻地摇头,“臣妾听闻,西齐摄政王诡谲多变,他此刻尚且不知道,他精心挑动的四王叛乱,早就在皇上的谋算之中,可是凭他的耳目,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他趁禁卫绕行千里,全力进攻久阳城,若是不敌,久阳城破,大胤之北一连九城,若是沦陷,皇上又当如何?”
宇文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御书房的烛火将他的身影照得很长,“久阳城不会破,浅浅,他先是大胤的将军,而后才是你的父亲,该怎么做,无须朕多言,他也是知道的。”
他说的这一点,柳浅浅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怕了。
“朕信得过镇国将军。”
柳浅浅闭上眼眸,也许是太过用力,睫毛都好似颤抖着。
祈月节的那一日,当着金陵城的百姓和数万将士,宇文煜也曾说过这句话,他信得过柳大将军,也信得过柳家军。
“天下人都能赴死,镇国将军又为何不可?”
可是直到这一刻,柳浅浅才明白,这份信任有多沉重。
她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唤道,“皇上。”
宇文煜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