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京接到远松集团东北厂区的人给打来的电话,心里一阵抽搐。她这么多年出差遇到的状况太多了,晕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苏晓萌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啊!她以前只觉得程俊毅是讨债的,现在苏晓萌更不让人省心。
苏晓萌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她的心脏当时一阵剧痛,好像就要马上停止跳动一样。等她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陌生城市的医院里,想打电话给妈妈,拿起又放下。打给程俊毅,那家伙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上项目上项目,苏晓萌抓狂得想咬人。她想给张津京打过去骂一顿,可是想起对方大多数时候比自己吃得苦多多了,她就又把手机扔在了一旁。曹晋冀最近比苏晓萌还郁闷,她也不好打过去再给人添堵。至于其他人,之前都是跟她一样躺平的风格,说出去得不共情,只会被骂贱人一枚,为了赚钱这么折腾自己。
以前打喷嚏狠一点,都要和妈妈撒娇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无人可以宣泄委屈。嗓子肿了,不停咳嗽,高烧不退,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睡也睡不着。小地方,病房的环境很难忍受,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仿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苏晓萌浑浑噩噩中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知道明天会什么样,感觉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挂了也说不定。
五月底的东北好像才是天津春天的气温,一场大雨如期而至。苏晓萌晚上几乎要把肺咳嗽出来了,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大津津?”苏晓萌拧了一下自己的脸,她不是做梦吧?还是噩梦!
“别掐了,你不是能耐挺大的吗,平时打游戏熬多少大夜,吃多少外卖都没事儿,这工作忙起来就扛不住了?”张津京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早就想起了去年冬天这丫头连环生病的情形,“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苏晓萌还是不相信,她上午被送进了医院,这晚上张津京就从大广州赶到了大东北?而且这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昨天才在广东厂区现场测试程序到凌晨。今天这么大的雨,航班肯定全部取消了,而且最近的机场离这个城市也老远了。
张津京是从广州买高铁站票然后再倒火车到站再包车来的医院,一路马不停蹄,换车不换人。灯光下,张津京现在的头发还是半湿的。
苏晓萌问:“你来了项目怎么办?那边正在关键期,他们负责人后天一早就要去泰国,明天你不在,工厂的所有程序验收不了,你这一个月不是白忙活了?还等着收钱呢!”
张津京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半死不活的。别说白忙一个月,就是这项目不干了,也不能看着你病死在这儿。你的生命还是比项目重要那么一丢丢的。”
“你这是不远万里来咒我啊!”苏晓萌说,“我怎么半死不活了,我怎么就病死了,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