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你知道吗，当年《霸王别姬》陈凯哥要自己写剧本，他爸陈怀楷老先生问我怎么样，我直接就说，凯哥之前拍电影不重视情节，太过于沉湎诗意，片子很沉闷，老先生也是赞同的，这才让我写了《霸王别姬》。”

孙羿：“卢老师，您慢点喝。”

田壮：“呵呵，又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当年，张国荣去陕北拍《东邪西毒》要在西安转机，特意约我见面，他想找我约个本子，说以后要自己试试导演唉，我故事写好了，可是也没机会啦。”

卢苇喝上酒之后，一杯接一杯，醉意上的很快，开始对孙羿讲起了陈年往事。

孙羿一口小酒，一口花生米的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他们第五代导演时期的“秘闻”，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小孙，我跟你讲当年我们拍电影，诉求非常单纯，就是要拍好电影哪像现在一部电影诉求那么多，又要获奖，又要挣大钱，还要捧女明星，想得都是美事，他们都是叛徒。”

孙羿眼睛一眯，这个他们说的是谁呀？

“97年.《荆轲刺秦王》，他找我帮忙看剧本情节凌乱，人物立不住，我问他打着商业片的旗号用投资人的钱拍实验性质的电影，心里是否踏实。”

“他回答说，踏实的很踏实的很啊！”

“老卢，你喝多了。”

“你别管，田壮，也就是你被禁这十年有点自知之明了，不然我连你一块骂。”

“.”

卢苇又干了一杯，睁着猩红的双眼，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满城尽带黄金甲》开拍前邀请我看剧本，我提了一堆的意见，小孙，你猜他怎么说的？”

这话孙羿哪敢回答呀，连连摇头。

“他说，我的意见先搁一边儿不论，就他这个导演的名头、再加上周润法、巩丽、周杰论这四个人的组合摆在这，票房就值两个亿。”

“哼哼，最后还真他妈的上了两个亿。”

“《赤壁上》剧本我写的，我想拍出一部属于咱们华夏人的史诗，可最后都是些什么玩意。”

卢苇的身子有些摇晃，孙羿连忙扶了一把。“卢老师，慢点，慢点。”

哪知，卢苇竟一把抓住了孙羿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看向他，颤声说道：“在这个行当里，当你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力、越来越多的资源时，你会变得越来越狭隘，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这样是不对的。”

“拍《霸王别姬》和《活着》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们终于起步了，但没想到，那就是终点。”

卢苇摇晃着再次端起一杯酒，敬向孙羿，“这部片子，好好拍。”说完，准备一饮而尽，可这口酒刚贴到唇边，整个人“噗通”一下就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孙羿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耳边反复回响的都是卢苇刚刚对他说的话，第一次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啪嗒”一声，田壮闷闷地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后才缓缓的好似回议一般的说道：“老卢比谁都较真，但他对电影也是最纯粹的.比我们都强。”

当晚，孙羿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不是他喝多了，相反他的意识很正常，但脑子就是非常乱。

刘艺菲不在，小院突然显得冷清了许多，孙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往茶几上一搭，点上一根烟。

原本在席间，他是把卢苇的那些话当作八卦来听的，可听着听着，最后那几句，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担子，这是老一辈电影人对他的殷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