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们一向少有来往,去了也是尴尬。不如不去。”兰笙说得口是心非,脚下步伐慢了又慢。她不急着回锦织苑,不急着用午膳,不急着午后小憩,甚至不急着度过此刻,即使她知道此刻所有的拖延都是无用功,她还是想慢得一刻是一刻。
“小姐,佟妃娘娘她……”玲珑见四下无人,颤声发问。
“玲珑!别说话。别问佟妃的事。别问圣宠的事。别问将来的事。”兰笙出言喝止,她想静一静,在自己拖延出的片刻时光里好好静一静。
她是不是做错了?从答应入宫那一刻起就做错了。她低估了自己的执念,高估了自己的淡定。她以为岁月可以像溪水,匆匆而逝,却不想,岁月变成了一汪清池,她被困住了。
所谓的尘埃落定,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她真得能在宫中平安地挨到那个时候吗?这个无法确定也无法预料的结果犹如大山,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或许,她应该速战速决,和这该死的命运拼个鱼死网破?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兰笙心头一悸。也许未必会成功,也许一定会失败,可是身后之事再繁杂也无需她挂念了,那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兰笙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湖边。低下头,她在微微荡漾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经过了脂粉涂描而显得过分俗气的脸,泛着湖底苔石的绿色。明明未显出任何表情,却有困惑、迷茫和萧索自那双眼中溢出,浮上了水面。
“玲珑,你听过这句话吗?心怨成魔……”兰笙缓缓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望着水中那张似是而非的面容,松开了手。
被兰笙扔掉的簪子是父亲给她备的嫁妆,一支镶玉的金莺舞莲,造型活灵活现,很得她的心意。自从入宫,她就常常戴着,像是用它安神定惊似的。簪子一落水,玲珑就急着要下水去捞,却被兰笙阻止了。兰笙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回了锦织苑。
过了晌午,锦织苑就急宣御医,然后就传出了锦兰夫人生病的消息。御医诊判,锦兰夫人心绪烦乱、思虑过重、郁结暗生、肝气凝滞,若不静心修养,恐会因病生癔、丧失心智。皇后遣人来问过后,便交待御医要仔细为锦兰夫人调理,务必让其早日康复。为了让锦兰夫人安心调养,皇后郑告其他帝妾不要轻易去锦织苑打扰,还将问安之礼免去,可谓仁厚之至。
皇后的懿旨一出,锦织苑仿若封门一般,连宫人出入的行迹都少见。几日下来,沉寂之象几乎与绯霞宫无异。
兰笙委实舒服了几天,窝在床上,吃饭、睡觉、读书,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连话说的都少。玲珑很是担心,怀疑兰笙是不是陷了魔障,便学着小时候看到母亲给妹妹祛惊的模样,拿了勺子和碗在兰笙的床边连着敲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