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费后,老达在侯诊室找了一个座椅坐下。金言站在他面前,脸上一直有些内疚之色。
“唉,这些钱本来是攒着给你上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的。现在......”老达一边叹着气,一边指着诊断书问着金言:“后面这诊断栏写的是啥?”
后者眉眼一挑:“您不是识字嘛!这还要问我!”
“我当然识字!”老达说,“我就问你,上面写着精神分裂症,啥叫精神分裂症?你脑子裂开了?”
金言有些郁闷:“老达叔,是精神,不是脑子!”
“精神,那可不就是脑子嘛!”老达没转过弯来。
“跟你扯不清,算了,住院去吧。”金言问明了住院部的方向,拉着老达就过去了。
住院部办公室在一楼,走廊里悬挂着一条迎新年的横幅,上面写着“虎虎生威迎新年,住院部里全是钱”一排大字。横幅有些旧了,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
“这家人可真实诚啊,交的可不全是钱嘛。”老达感叹着说。
进了办公室,一个姓陈的胖医师接待了他们,先是拿过诊断书看了几眼,又问了问情况,心里有了数,“老同志,现在院里住院的人数很多,病床很紧张,把你们安排跟一个植物人住在一个病房吧。”
老达当即就哼哼起来了,他不愿意。因为刚刚在交费的时候,收费员说过交的是单间的钱。精神分裂症的治疗,病人都是需要单独的病房的。
“那人一直没醒,每天就是换两次吊瓶,对你们一点都不妨碍。”陈医师说,“这样吧,你们如果同意,我去跟院方说说,退你们一半的钱。”
听了这话,老达心动了,斜眼去看金言,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少年人,这事中。
看见这眼神,本来就对莫名花去一大笔诊疗住院费感到有些内疚的金言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于是便主动地点了头。
陈医师大喜,他说这话也是心里面算过帐的。那间病房里面的植物人原本并不是精神卫生中心的病人。十四年前精神卫生中心还没成立的时候,他就躺在这间人民医院里了。这些年里,从来没有人来管过他,看过他。若不是当年送他来的人有过严格的叮嘱,而且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费用为这人打到住院部帐户里,从不间断,这人早就被送出医院了。后来杨家岭人民医院下属的精神卫生中心成立,当时病人还不多,床位空余数量多。而人民医院其它科室住院部的人爆满,一床难求。权衡之下,医院领导决定将那植物人先转移到精神卫生中心的住院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