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漱次郎陷入瓶颈期、状态下滑后,为去晦气、讨个好运兆,阿司曾陪同漱次郎一起前往了离家蛮近的某座寺庙拜佛祈福。
在该寺某个和尚的大力推荐下,买了这尊据说开过光的木制仁王像。
“只要将这尊仁王像摆在你们家的玄关,那么任何邪魔妖祟都再无法进你们家的家门!这样一来,你们家的运势也能随之慢慢好起来!”——这是跟漱次郎他们推荐这尊仁王像的那个和尚,当时所说的原话。
反正这尊仁王像也不是很贵,漱次郎夫妻俩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这尊仁王像顺手买回了家,然后依照着那和尚的指示,将这尊仁王像摆在了家的玄关处。
扶正了这座被他们家那只活泼得过了头的猫给弄倒的仁王像后,阿司回到了厅房。
看着仍一脸苦恼地揉着头发的丈夫,阿司思忖片刻后,两手一拍,笑道:“漱次郎,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吧?”
“散步?”漱次郎放下搓揉头发的双手。
阿司点点头:“一起到外面散散步,看看风景,呼吸下新鲜空气,说不定就能有新的灵感冒出来了!”
“散步吗……”漱次郎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也好,我也确实好久没到外面走一走了……但我们要去哪儿散步?江户哪处地方我们没逛过?哪处风景我们没见过?”
“唔……啊,我想起来了。”阿司再次一拍双掌,“明天在浅草那儿,似乎要举办一场剑术大赛!不如我们去看看这比赛吧?”
“剑术大赛?”漱次郎挠了挠鬓角的头发,“喔,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对剑术没什么兴趣啊。”
“就去看看嘛。”阿司笑盈盈地走近漱次郎,自后方一把环抱住漱次郎,“看一看那些剑士们都是如何相互切磋、较量的,说不定就能获得什么灵感呢。”
“……”漱次郎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司环在他胸膛前的双臂,沉默良久后,无奈一笑,“……行吧,那明天就去看看好了。”
……
……
翌日——
宽延元年(1860年),4月16日——
江户,浅草——
浅草是一座以浅草寺为中心的闹街,是江户最热闹、最繁华的娱乐区之一,甚至已经演变成了特有的“浅草娱乐文化”,剧场和杂技团鳞次比邻,繁华至极。
万众瞩目的会津侯剑术大赛,今日总算要在浅草正式开启……这使得平日里本就相当热闹的浅草现在更是热火朝天。
今日一大早,周助便亲自领衔着以青登为首的将参与此次大赛或想观看这比赛的弟子们,以及近藤、冲田、土方这3名和试卫馆几乎不分你我的核心成员赶赴浅草。
“哇……”刚一进入浅草,冲田便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流,“好多人啊……”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啊……”走在冲田身旁的青登,也忍不住地发出惊愕的感慨。
人,人,人……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人山与人海,此景此幕,让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前世的春运。
密集的人流或是在街道上彼此推搡着,或是聚在某个商贩贩那儿挑选商品,或是汇集在某个街头艺人的摊前观看表演。
作为久违了的规模如此盛大的剑术大赛,吸引的可不只是剑士们的关注,上至目前正因“参觐交代”而居住在江户的大名们,下到普通的町民,所有人都将这场大赛视为了难得的盛大节目。
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此次的剑术大赛势必会吸引来大量的看客!
对于那些商人们而言,这可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
为了不错过这难得的商机,在今晨天都还没亮时,就已有大量商贾、街头艺人跑到浅草这儿抢占好位置、支起摊贩,试图在这场将为期两日的大赛里狠狠赚上一大笔。
“父亲,你往后站站。”近藤主动担起了打前锋、替众人“劈波斩浪”的重责。
他让原本走在最前头的周助往后稍微站站后,自个走到队列的最前方,然后朝身后的青登等人喊道:“都跟紧我了!别走丢了!”
说罢,近藤虎步龙骧地扎进前方密集地感觉都不剩多少空隙的人流之中。
身材高大又结实的近藤,就像一柄尖利的锥子,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人流全都有如虚设,所过之处无不被他硬生生地挤出一条虽不宽敞但也够青登等人勉强行进的道路。
近藤每向前新挤出一点空隙,青登等人便连忙跟上,填满这点空隙。
一行人就这么一寸寸地朝大赛的举办地点:东浅草进发。
途中,青登时不时地能感受到周围的一些人朝他投来异样的视线,时不时地能听到这样的一番细语声、讨论声——
“快看,是橘青登。”
“橘青登?喔喔!就是那个‘北番所的小天狗’吗?”
“‘北番所的小天狗’?什么来的?”
“你不知道吗?这是橘青登的绰号啊!他的剑强得跟天狗一样,据说他只要拿出真本事来,10名剑士都不得近身!”
“橘青登的绰号不是‘剑之新英’吗?能够和‘三大道场的三英杰’相媲美的‘新英’。”
“放屁,我觉得那个什么‘三英杰’完全不能和橘青登比啊,死在橘青登剑下的‘攘夷派’疯子都不知有多少个了,新妻宽那些人只怕是连真剑都没挥过几下。”
“橘青登他好像也要参加今天的大赛。哎,这比赛已经根本没悬念了吧?其他参赛选手的实力、剑斗经验,应该都没法和橘青登相比吧?”
……
走在青登身旁的冲田也听到了这些讨论声。
他笑嘻嘻地踮起脚尖,朝青登低声说:
“橘君,你现在真的是变成名人了呢。”
听着冲田的这句调侃,青登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蕃书调所之战”中成功救下胜海舟等人,挫败了讨夷组试图毁灭蕃书调所的阴谋后,屡立大功的青登的名望在江户获得了进一步的跃升。
绝大部分的江户町民们都已知晓:北番所的“三回”,多了个实力极强劲的剑士。
目前青登在江户的名气,虽不能说是家喻户晓,但也算是闻名遐迩了。
自己变成名人了,能被那么多人所欣赏、尊敬,青登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感到有些雀跃的。
毕竟,谁会讨厌自己被人给欣赏、被人给尊敬呢?
然而,名气提高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则让青登在雀跃之余,感到心情复杂。
比如……随着青登名气的水涨船高,江户的百姓们也开始自发地、踊跃地给青登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给人起外号——这应该也算是日本民族的传统异能了。
古往今来,日本民族都特喜欢给那些大人物们起各种各样的外号,这个龙那个虎的,外号一个比一个威风。
在300年前的战国时代,那些知名的大名、武将们基本是人手一个或多个威风的绰号。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相模之狮”北条氏康、“山阴麒麟儿”山中鹿介、“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
现在名声大噪的青登,难以避免地开始经历“被人们取绰号”的这一必经过程。
如果说百姓们给他所取的外号都相当威风,那也就罢了,但百姓们给他所取的外号……青登都觉得相当微妙。
据青登所知,他目前的绰号已有以下几项:北番所的小天狗、剑之新英、奉行所第一武斗派……
直白点讲——青登都并不是很喜欢百姓们给他取的这些绰号。
然而他也没法去管别人怎么叫他,所以在听到他人用“北番所的小天狗”这些绰号来叫他时,青登也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
“橘君。”这时,青登忽然听到走在他前头的周助在唤他。
青登扬起视线去看周助,恰巧和周助的目光对上。
“你可千万不要志得意满、心生大意。”周助和青登四目相对,以严肃的表情和口吻一字一顿接着道,“论实战经验,已经和‘攘夷派’经历过数场血战的你,的确是比绝大部分参赛选手都要高出一大截。”
“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能在这场大赛里战无敌手了。”
“如果因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而心生骄慢,那你很有可能将惨败而归。”
周助突然一脸严肃地跟青登说这些……应该是担心某些群众的“橘青登在此次的大赛里铁定稳赢了”的言论,会影响到青登的心境吧。
“嗯。”青登一脸严肃地正色道,“我从始至终,都没幻想过我会在此次的大赛里战无敌手。”
“嗯。”周助颔首,“你有这么想就对了。”
……
……
会津藩不愧是目前综合实力最强的雄藩之一,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此次大赛的赛场,设在了人流相对较少的浅草东部,即东浅草,划拉出了一块约有8个篮球场大的广阔空地来做比赛场地。
在来到东浅草时,会有一种顿时豁然开朗的感觉。
放眼望去,大量会津藩的藩士在东浅草的四处往来走动,对东浅草的人流进行管理,不让赛场的周边过于拥挤。
赛场的地上铺满了防滑的白色细砂石,四周挂起了大量绣有幕府和会津藩的家纹:三叶葵的旗帜
三叶葵是德川家族的家纹,像会津藩这种和江户幕府有着血缘关系的亲藩大名,他们所使用的家纹也是三叶葵,不过他们的三叶葵和江户幕府的三叶葵在纹路上会有些许的不同。
大量的葵纹旗随风飘扬,场面好不宏伟。
赛场的东、西、南侧统统改造成了简易的观武席。
其中,南侧的观武席是专供参赛选手们与参赛剑馆的相关人士们就坐的,青登、周助他们就坐在这。
东西两侧的观武席则开放给跑来凑热闹、看比赛的平民们。
至于北侧……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贵宾席”。
北侧席位用白色帷幕团团包围住,只有面向赛场的那个方向没有竖起帷幕,无数神情肃穆的武士自各个方向拱卫着这“贵宾席”,不让任何无关人等靠近。
此次的大赛,吸引了不少正因“参觐交代”而留守在江户的大名们。
参觐交代——这项强制性地要求绝大部分的大名每年都得在江户住够至少半年的国策,令江户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住着全国近一半的大名。
有些大名单纯地是为了解闷才来观看比赛。
也有些大名则是为了过来社交。
还有些大名的目标更纯粹、更功利——他们是为了会津侯而来的,想借着这能见到会津侯的难得机会,好好地巴结下这个目前正深受幕府将军德川家茂信赖的政界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