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副模样,令青登既感疑惑,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惊悚。
在犹豫了一会儿,他以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
“殿下?殿下?”
“……盛晴,你把双手举起来。”
“啊?”
“快点,把双手举起来。”
“呃……这样吗?”
“不行,再举高一点。”
“这样?”
“再高一点。”
在天璋院一声声的指示下,青登一点点地抬高双臂。
不消片刻,他摆出了一个完美的法式军礼。
青登下意识地以为天璋院又要整啥新把戏了。
毕竟她最爱捉弄他了。
“殿下,您这回又……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软绵绵的物事撞向青登。
青登一脸愕然地低下头,目光发怔地望着扑入他怀里的物事……即天璋院的肉体。
“殿、殿下?”
天璋院以不重却也不轻的力道抱着青登,下巴挂在其右肩头上。
二人的脸贴得极近……在青登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天璋院的脸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软乎乎的腮。
那头既轻柔又闪亮动人的乌黑长发、清晰且的五官线条、香甜好闻的气味、那贴在青登的胸口,仿佛要把青登的上身给弹飞的惊人弹性……无一不使青登的心脏跳速急剧攀升。
“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呢……”
青登在意这句话的音调而侧头一看,发现天璋院缩起嘴唇低语。
“我也有朋友了呢……朋友……”
她一点点地加大抱紧青登的力度。
与此同时,其面部神态变成忐忑与开心交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瑟缩的小孩。
青登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不久之后转化为无奈的表情,最后哑然失笑。
殿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一个长者啊——青登将这句话藏在心里。
虽然他不太清楚天璋院这是怎么了,但其直觉告诉他: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做。
于是乎,他既不回绝,也不主动迎合,就这么任由天璋院从其身上索取温暖。
在过去大概10分钟后……天璋院抬起脸蛋、直起腰,从青登的怀中离开。
“好了……盛晴你可以回去了。”
天璋院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留给青登一个好看的背影。
“嗯?我这就可以回去了吗?”
“我之所以喊你过来,就只是为了向你当面致谢而已。”
天璋院顿了一顿。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姑且还是再说一遍吧。”
她“呼”地深吸一口气。
“盛晴……谢谢你。”
……
……
青登离开了。
他怀揣着尚未平复下来的急促心跳,大步走向艳红的鸟居。
突然间,他猛地停住脚步并转过上身,遥望身后的巍峨主殿。
青登从未跟任何人询问过天璋院的过去。
一来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二来则是他知道天璋院的过去绝不是什么能够当下酒菜来用的有趣故事。
本是萨摩岛津氏的分家之女,却因政治需要而被迫背井离乡、嫁给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故去了也不能去看望一眼……这其中蕴藏着多少血泪?
青登不忍想象。
这场仓促至极的联姻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天璋院打入江户城的内部,暗中推举一桥庆喜登上征夷大将军的大位——此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天璋院的义父岛津齐彬是坚定的“一桥派”。
在尚未决出由谁来继承将军之位的紧要关头里,他急急忙忙地将天璋院塞入大奥……其用意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结果,天璋院在嫁入幕府后,却立即转变成了最坚定的“南纪派”,旗帜鲜明地支持德川家茂。此外,她不止一次地当众宣布“自己已跟萨摩藩没有任何关系”……这其中又蕴藏着多少尔虞我诈?
青登同样不愿细想。
天璋院适才的拥抱,令他直观地感受到:这位生气勃勃、喜欢以长者自居的大姐姐,拥有着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沉重得多的过去。
想到这,青登拧起眉头,自然下垂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
……
“纱重!八重!”
天璋院朝外喊了两嗓子。
下一息,她的房门被拉开——纱重和八重一左一右地蹲候在地。
天璋院不带半点婆妈地快声下令道:
“在新年到来之前,我要见到‘仁王诗才出众’、‘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被仁王所作的俳句、汉诗给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消息,传遍江户的大街小巷。”
八重挑了一下眉。
“於笃大人,这是……?”
天璋院冷冷一笑。
“哼!那俩混账不是想羞辱我吗?不是想打击我们‘南纪派’的威望吗?好,我就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打击’!”
纱重如往常般惜字如金,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恭恭敬敬地埋低脑袋,高声道:
“属下明白。”
八重咧嘴一笑:
“这个任务……我喜欢!这才是忍者应该做的任务!”
欣然领命的两姐妹合笼房门,快步离去。
天璋院尖起耳朵,聆听她们的足音。
就在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下一瞬间,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倏地瘫倒在地。
“这就是年轻男人的身体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结实呢……”
“还是说……只有青登的身体才这么结实?”
她一边嘟囔,一边抬起双手,捧住发烫中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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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忘记说了。一桥庆喜的俳句是豹豹子偷懒,直接将史实里的土方岁三所作的俳句给复制了过来。原文是“樱花”,豹豹子改成“梅花”了。
史实里的土方岁三是一个很爱写俳句的人,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雅号:丰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