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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定在十一月初九,是因为那是大熙一统南北的日子。”
这个笛飞声知道,百年前,大熙的版图还没有如今这样广大。
当是时,北方由大熙占据,南方是十六邦国,其中国土最大,势力最强的,就是南胤。
到了熙成帝,胸中有开疆拓土,召八方拜服之志,遂御驾亲征,灭了南部十六邦,自此南北同流。
他立于城楼之上,俯瞰自己创造的四海归一之盛世,心中感慨万千,希望这盛世能永恒地存续下去。
于是,就在京中设了永福灯会,让万民共贺。
听罢,李莲花脑中莫名涌现出一句话。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他顺了下袖口,道,“听说到了晚上,极乐坊那边会有千灯齐放之景,不如,就由你带我们去瞧一瞧,如何?”
说起来,他年少时,也曾有前去一览芳华的愿景。
然而四顾门太忙,浮生半日闲都难偷到,遂搁置了一年又一年。
后来,十年光景耗费在生计和寻人上,竟是自昙花会后,从未到过京城了。
等四季流转,十年散尽,再去到京城,无论是人,还是时间,通通都对不上。
如今不管是少时浮华也好,阴谋算计也罢,一切都随风远去了。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偶尔出去看看热闹,再好没有了。
方多病拍拍胸脯,“放心好了,到时候我领队,你们跟着本少爷走,保管让你们大饱眼福。”
说着说着,李莲花发觉件事,“李相夷呢?”
刚他们在唱灯会,居然不见那小子凑热闹。
笛飞声目光一锁,微抬了下下巴,“在那儿。”
前方十来米远的地方,李相夷正在买糖画。
他买了四个,得了五个。
第五个是老板娘送的,不要银子,就是掐了把他脸。
他下意识避开,但老板娘已经掐完了,笑盈盈地。
买完,他正要往回走,李莲花他们已经过来了。
他把糖人分了,“这个你的,这个你的,这个你的。”
笛飞声的是一匹狼,方多病的是一条狗,李莲花的是一只狐狸。
他自己有两个,一个跟李莲花一样,一个是送的“福”字。
不过,笛飞声并不想要,那种甜腻腻又幼稚的东西,拿在手里,实在是奇也怪哉。
就是李相夷搪得太快,他一下子没来得及拒绝。
遂侧头扫李莲花和方多病。
方多病已经吃起来了,全不在意他。
李莲花倒是没吃,眸光落了又收,似乎陷在深深的迟疑中,也没有留心他。
他只好递还给李相夷,“拿回去。”
李相夷“啊”了一声,“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吃不惯。”笛飞声道。
李相夷有些失落地伸出手。
就在要碰到的那一刻,方多病开口道,“阿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闻言,李莲花附和道,“是啊,试试吧试试吧。”
那神色语气,就像在采莲庄,最开始撺掇笛飞声穿嫁衣一模一样。
当然,笛大盟主果断推掉了。
但这糖画与嫁衣不同,属于可以一脚跨过去的坎。
他趁着人流稀少时,局促地咬了一口。
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坏,挺甜的。
甜得就像从笛家堡成功逃出来的那一天,第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怪不得李莲花情有独钟。
李莲花见他吃了,也跟着咬了口。
这下,没有人会笑话他了。
李相夷见所有人都吃了,眉目上了点喜色。
一行人继续往那家客栈去。
一路上,李相夷对什么都好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要,还专挑贵的买。
李莲花不禁想起了阿娩说过的话,“他还很会花钱。”
的确如此。
他们三个走在后头,俨然成了李相夷的拎货郎。
李莲花随他去,等囊中羞涩,自有他苦的时候。
方多病倒劝诫了一句,“你再这么花下去,银子要不了多久可就没了。”
他初入江湖时,就是这么没的,以至于被各大老板赶过无数次。
最后走投无路,穷得只能去莲花楼蹭吃蹭住,偏偏最初的时候,李莲花还极其冷漠。
李相夷只当王八念经,哼道,“徒弟管师父,大逆不道!”
方多病又忿又恼,“谁是你徒弟了?话可不能乱说。”
“云隐山的时候,那三声什么,我可都兑过赌约了。”
李莲花和笛飞声双双瞟他,“什么时候?”
方多病意识到说漏了,赶紧捂住嘴。
李相夷很想告诉他们,可一想到那天自己在哭鼻子,便把话咽回去了。
虽无人应答,李莲花和笛飞声却是了然了。
就是可惜了,没听见。
不知不觉中,四人一狗便来到了那家客栈。
高高的匾额上刻着三个大字——药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