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丽藤抖开衣裳,“你们先出去。”
轩辕随岿然不动,“你说了我们就出去。”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李莲花拖了他一把,“人姑娘要换衣服,走了。”
轩辕随这才愣愣地跟他出去。
脏乱污浊的牢房里,葛丽藤褪去一身汉人的华服,取下庄重繁丽的珠钗。
取而代之的,是旧时的灵巧衣衫。
她提着裙摆转了个圈,银饰撞在一起,清脆绕耳。
然后,她揭开酒坛,清甜醇香的气味立马溢散出来,充斥着整个牢房,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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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香越飘越远,李莲花也隐隐闻到了。
是一种淡雅的槐花香。
在不久之前,他闻过。
一会后,倾酒而下的声音响起,断开,接续的,是异域的曲调。
葛丽藤喝了两口酒,在唱南胤的小曲。
“饮我儿时酒,着我旧时裳……梦里槐花落,山河日月长……”
音调起伏悠扬,明快如石上清泉,却始终裹挟着,一种缱绻不去的忧伤。
李莲花听不大懂南胤话,尽管苏小慵教过些,但她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不过,同样是人,感受是相通的。
他知道那歌里,是走不出的宫墙,回不去的时光。
所以,人要做梦。
梦里的日月很长很长,长到生命的尽头,也永不遗落。
忽然间,哐啷一声,什么坚实的东西落地碎了。
伴随着,还有什么倒地的重重闷响。
坏了——
李莲花急忙跑回牢房,轩辕随紧随其后。
只见陶片零碎,酒渍湿了一地。
葛丽藤倒在地上,仰面朝上,嘴角漫出一丝黑红的血来。
那酒里是见血封喉的毒。
她早就给自己布好了,最后的路。
歌声断断续续,慢慢终了。
她闭目含笑,回到了最初的梦里。
梦里是三千槐花落,是亲朋在侧,是完好无缺的家。
“怎么会这样……”轩辕随喃喃,怔在原地。
李莲花眼眶微红,脑海里是缭绕不绝的绵长小调。
宫外。
惠仁坊的窄巷里,横七竖八躺着满地的黑衣尸首。
方多病俯身,从一个黑衣客身上扯下一块腰牌来。
上面印着一个瞩目的字,萧。
“萧家为何要杀你爹?”笛飞声瞄眼腰牌,问。
方多病将腰牌收入怀中,“这就要问我爹了。”
他转过身,下意识脱口而出,“爹。”
危险已除,方则仕刚从角落里探出来,正对上方多病眼睛,闻言不由得一滞。
“?”
他与妻子无子嗣之缘,何时冒出个儿子来了。
必是恍惚了。
方多病也意识到口快了,尴尬地手忙脚乱。
笛飞声扯了下嘴角,不禁一笑。
方则仕不明所以,只好拱手作揖,“多谢两位侠士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方多病摆手。
方则仕又混乱了,“???”
方多病即刻打了下自己嘴巴。
他记起方才的问题,转念一想,这怕是涉及到朝堂政事。
现下,他们两个对他爹来说,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爹断不会透露半句。
遂只好作罢。
两人便送了方则仕回京城的方宅。
方多病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弄得他爹很是困惑。
走了一段,他才想起什么,退至后面,“您带路您带路。”
方则仕的戒心方散去了。
到方宅时,两人还见到了年轻的何堂主,没在天机山。
何堂主一如往昔热情,要留他们吃宵夜。
他们还急着去找李莲花,便推拒离开了。
遥遥暗街上,笛飞声疑了句,“以你爹那破烂功夫,也不知当年是如何躲过去的。”
方多病抬肘撞他一下,表达不满。
说起来,他爹背后的确斜着道狰狞的疤。
说是年轻时,被敌党追杀落下的,想必就是这时候。
幸好,这次没有了。
两人复跃上屋脊,继续往皇宫去。
“现在怎么办?”
皇宫内,轩辕随又困头又疼。
葛丽藤死了,就再也套不出紫蛇荆的解法了。
李莲花在脑海里搜寻着什么,隔了好一会才答他。
“听说药王曾入宫为御医,侍奉过光庆帝。”
“光庆帝有恶疾,他炼制过两枚菩提无树,传言包治百病,包解百毒。”
“光庆帝吃了一枚,大愈,还剩一枚,想必还在宫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