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很像一个人

“俗套。”笛飞声没有半点慌张。

“本少爷六岁起就不怕鬼了。”方多病嘚瑟。

而李莲花通身一凉,悚了悚。

他朝李相夷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

李相夷当然完了,他自己也犯怵。

再说下去,万一李莲花把自己丢出楼去,一个人到荒林里过夜怎么办?

小主,

他现在不小了,李莲花还真干得出来。

吃过饭,李相夷收拾碗筷。

其他人就去洗漱,准备睡觉。

所以,他成了最后一个洗漱完的。

弄好时,方多病和大小笛飞声都躺下了——在一楼。

莲花楼过去那五年里,他们几个加上南宫弦月,晚上最多能睡六个人。

原来的床是根本挤不下的,可再加又占地方。

后来,方多病就用机关,打了张折叠床,接在一楼最初那张床床边。

睡觉的时候就拉开,不睡的时候就收好。

如此一来,二楼就空了。

一堆人挤下面,排着睡,大通铺似的。

李莲花还没去大通铺跟人挤,他坐在桌前,削着一块筷子嘴大小的竹木。

“你会修?”李相夷走他对面。

师父那个破葫芦,他解下来,放到桌上了。

没想到李莲花注意到那个破洞,还修起来了。

不过,李莲花不是注意到的。

他一直都知道,酒葫芦上有个被他弄坏的破洞。

听到这话,他头也没抬地颔下首。

他修过一次,自然明白手头的这个,该如何修。

他放下刀,拿过葫芦,同洞口比比,还是大了点。

拾起刀,又细细削了点去,再用砂布打磨过,吹掉木屑粉。

再一比对,合适了。

“去,把那个格子,还有那个格子里的东西拿来。”他指着柜子,对李相夷发号施令。

后者二话不说拿来。

搁桌上,他就坐对面看。

李莲花用狼毫沾蘸了点鳔胶,涂在洞侧。

继而把小木块往里一按,就严丝缝合地堵了进去。

他一动手指,“打开。”

李相夷把几个小瓷罐打开。

里面是颜料,李莲花照着葫芦的红棕调色,调完,涂上去。

如此,便看起来殊无二致了。

李相夷感觉很神奇,“就这么好了?”

“等颜料干,再上层防腐防水的桐油。”李莲花放下东西。

放完,翻过个茶杯握在手里,“倒个水。”

李相夷难得没挤兑人一身懒骨,当即拎起茶壶,给他满上。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喝起来。

等喝完,颜料也干了。

他便往补好的破洞上,刷层桐油。

刷好,递给李相夷,“好了,看看。”

李相夷接过,手里的葫芦像没坏过。

除了桐油未干,有种别样的湿润色泽外。

“谢了。”他道。

“你知道就好。”李莲花手指虚空点他一点。

“下次别再把你师父的酒壶弄坏了。”

猛然,李相夷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知道,这葫芦是我弄坏的?”

李莲花一滞。

糟了,口快了。

他心虚地挠挠鼻尖,而后有理有据地解释。

“不是你弄坏的,你带下山来修什么?”

“难不成漆前辈,还自己给它戳个洞不成。”

“我还不知道你,鬼主意多得很。”

“我——”心虚的人,换成了李相夷。

“行了,”李莲花掸下衣服,“等回山的时候,记得把酒葫芦还回去,再给你师父带壶好酒。”

别像他一样,自始至终都没能把酒葫芦赔给师父。

即使修好了,也赔不了了。

更没有给老人家带壶好酒。

也不知敬在坟前的那些酒,老头能不能喝到。

总归,他补好了葫芦,有的破洞,却再也补不上了。

他目光变得消沉而深远,恍若屋外的茫茫夜色。

李相夷看着那急转而下的目光,变得萧索与落寞,一时间有些无措。

心口莫名同频共振般,被钝刀刮了一下。

他伸手晃了晃,“……李莲花,你怎么了?”

李莲花回过神来,仍旧被些许恍惚拉扯着。

“没什么。”他眨下眼睫,才看向李相夷,“记住了吗?”

那语气轻如鸿毛,却万般珍重。

李相夷点点头,“记住了。”

葫芦修好,两人便去大通铺睡觉了。

夜色缓缓浓郁,又渐渐淡去。

荒野起了大雾,蜿蜒的长路断开,似尽头就在眼前。

早饭后,他们就在等雾散,以便开拔。

李莲花领着狐狸精,到雾里散步去了,湿润清新,肺都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