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想要多久?”窟颜达问。
“一日,”探子回话,“只算白天。”
“日落时分,游戏继续。”
窟颜达额角青筋一突,“一日便一日。”
他从怀里摸出那颗绿莹莹的猫眼石,长久地注视着。
心中似有千万根线,牵扯在上面。
他这颗里面的半生功力,是师父的。
一直以来,都舍不得用,也不愿用。
如今,他要一把攥过那些线,生生扯断去。
希望师父,不要怪他。
他心一横,将石头抛出去。
探子抓过石头,却没立即走。
“还有,你给的代价太少。”
“他还想要什么?”窟颜达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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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一臂,”探子一字一顿道,“右边。”
窟颜达右手一动,有瞬间的发麻。
果然,邱无涯不会因为一块石头,就轻易应承。
右手……他扯唇一笑。
笑中含着,柿子未熟时的满满酸涩。
不过,也还好,使左手刀未尝不可。
只是,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所以总是弹琴。
一只左手,日后怕是不好拨弦了。
如果以后,吉娜想要在草原上起舞的话,谁来给她伴奏呢……
以后,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他左手抽出马刀,闭目一咬牙,凌冽的银光一闪而过。
地上砸出一道闷响,整条手臂落下。
切口处鲜血淋漓,手掌处则静静地半蜷着。
他疼得攥紧刀柄,似要把它攥碎去。
而后看也不低头看一眼,提着沥血的刀,利落转身而去了。
一刻多钟后,逐州城,一家暂且无人的医馆内。
专心致志拉抽屉取药的大夫,甫一回头,被个高大的独臂人,吓了大跳,以至于药洒了满地。
那独臂人左肩上,还站了只凶巴巴的黑鹰。
“您您您,您是来处理伤口的?”
大夫一时不知该怕人,还是该怕鹰。
“劳烦,”窟颜达点头,“先给我拿份纸笔。”
大夫二话不说拿来,还帮研好墨。
窟颜达左手笨拙地抓住笔,一点也不比握刀顺手。
下笔前,他抬眸看了眼大夫。
“我回避。”大夫识趣走开。
窟颜达这才下笔。
不过,他现在写不了太复杂的字,还有太长的话。
只写了个“一”字,“白”字,还有“日”。
落款,他的名字太复杂了。
只好掏了把镖出来,将有标志的细小把柄折下来,卷在信纸中,插入信筒里。
他拍下黑鹰,“去。”
黑鹰振翅,钻出医馆,翱翔于空。
一日的时间,可不好浪费。
送信这种事,还是交给家里养的鹰吧。
包完伤,他还要去找邱无涯的据点。
黑鹰飞去了镜芜山庄,乔婉娩取下信后,心中一喜。
同时也感到奇怪。
这鹰瞎了只眼,确实是窟颜达所说的样貌。
镖的样式,也是原来的样式。
只是这信,为何变得如此简短而潦草。
细看的话,与之前的运笔痕迹,又相差无几。
镖为何要折断,总不能单纯是因为,好放进信筒……
当然,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用竹哨召来只鸽子,给李莲花他们去信。
李莲花他们,收到“地点已改”的那封信后,正糟心,又火急火燎地往断云崖去。
“姓邱的黑心佬烦死了。”南宫弦月骂骂咧咧。
“本少爷诅咒他,吃饭喝水的时候噎死!”
“这怎么够。”方多病也嘴巴叭叭的,宣泄个不停。
“他最好是出恭的时候猝死,遗臭万年!”
“你们两个上机关条了是吧?”小笛飞声冷言冷语。
他听得耳朵疼。
笛飞声也一样,脑袋嗡嗡的,跟旁边环了蜜蜂似的。
他睨了那俩蜜蜂一眼,“闭嘴!”
俩蜜蜂向来与他们不对付,一说更来劲了。
“我们还没骂完呢。”
“骂一路了,也差不多了啊,歇一歇歇一歇。”
李莲花疲倦地揉揉眉心。
“这有时间,”他微一扬手,“不如想想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天空俯冲而来一只鸽子。
“阿,”李莲花仰头一望,止住“阿娩”的发音,“乔姑娘又来信了。”
“但愿别是坏消息。”
他止步伸手,让鸽子停小臂上。
取信抖开,鸽子已盘旋而上。
几个人凑在李莲花左右瞅,神色明显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