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
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瘦西湖水光潋滟,映不出一丝云影。
李莲花他们沿着湖边,往约战的地点去。
三个小的加方多病,提着刀剑,走路带风地行在前面。
李莲花和笛飞声,一个垂手,一个负手,缓步走在后面。
李相夷手心有轻微的冒汗,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
“你紧张?”
小笛飞声偏头问。
李相夷反应了一秒,才否认道,“没有啊。”
实际上,他是有点。
虽说是成是败,都没什么关系。
但此战是他发起的,与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正正式式的一战。
当“正式”这种东西,一步步靠近的时候,通常总会令人心弦上浮。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还用手背,敲了下南宫弦月胳膊,“他紧张。”
“谁说的?”南宫弦月忙碌地换手拿刀。
“本少爷淡定得很。”
言罢,他推给了方多病,“你大徒弟才紧张呢。”
方多病先是对“大徒弟”三个字表达不满,捶了他一拳。
而后才翘着拇指,指自己说。
“笑话。”
“本少爷从三岁起,就不知道紧张为何物了。”
“不像某些人,口是心非地很。”
“是吗,”小笛飞声一掀嘴角,“那我去告诉李莲花。”
“上次莲花楼碎的花盆,是你一剑戳烂的。”
根本不是刮大风,吹掉在地上摔的。
方多病一慌,很快福至心灵地回击。
“我那是不小心的。”
“你要是敢说,我就说你一拳砸穿锅底的事。”
然后锅被造谣,是用太久,自然脱掉了。
他们手头上,或多或少,都有各自损坏了莲花楼什么什么东西的把柄。
瞒着李莲花,不让他知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小点声。”李相夷提醒。
“生怕李莲花听不见是吧。”
南宫弦月也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喂。”
那些事,即便自己不是主犯,也多多少少沾点边。
这俩相互捅窝子,保不齐会把他们俩带进去。
话音刚落,后头似乎窜来飕飕凉气。
“原来,”一个暗流涌动的平和声音传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四个人回头,或干笑笑,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李莲花突然出声,比跟窟颜达打一架,让人紧张多了。
“何止这些。”笛飞声拱火。
四个人朝他递眼色。
意思是,别以为没有你的份。
我们完了,你也跑不了。
笛飞声止住话头,没有再往下透露的意思。
李莲花目光扫过这五个人,一会后抬手指指他们。
大意是,等战完回去,有他们好果子吃了。
不知不觉,六人一狗已行至了地广人稀处。
高手交战,造成的伤害不可谓之小。
所以,最好是远离屋舍人群。
从岸边了眼而去,湖心架着座演武台。
圆圆的,仿佛一片硕大的灰色王莲莲叶。
那台子,是扬州好武的一些江湖客,在一二十年前,出资建的,专用来切磋武艺。
台子侧面,雕有八条含珠戏水的游龙,故名遇龙台。
此台扬名天下久矣。
哪怕是身在扬州外,知晓它的人,也不计其数。
因而,相战的地点才约在这里。
他们刚到,就见另一条路上,步来两个并排的人。
一个高大的缁衣人,右边袖子,空荡荡地飘着。
另一个,是穿戴着枣红坎肩鹰翎帽的姑娘。
正是窟颜达和屠岸吉娜。
“好久不见。”他们双双道。
“好久不见。”六个人也道。
一两秒后,李莲花的目光,在窟颜达他们身上顿了下。
“你们这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了。”窟颜达垂眸,瞥眼自己的右臂。
随后,又看向旁边的人。
“吉娜也好得差不多了。”
屠岸吉娜举起自己的双手,手背朝着他们。
脸上盈着愉快的笑,“指甲也长出来了。”
她十指的指甲虽被绞掉,但甲床并没有坏。
只要好好养护,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五六个月,是可以长回来的。
如今三月已去,指头原本模糊的血肉,已重新被指甲覆盖。
“李先生,”她眼里溢着诚挚的感激,“谢谢你的药。”
李莲花总是不动声色地,记得很多事情。
他向窟颜达,询问过屠岸吉娜的情况。
于是,在逐州的镜芜山庄,曾向一位神医讨教过。
被拔掉的指甲,还能不能长回来?
又如何养回来?
那神医给开了凤仙花、苦参、百部等药,可活血化瘀,预防感染,促进指甲的生长。
买了药后,他便交给窟颜达,让人带回去。
“姑娘客气了。”李莲花微微颔首。
“要谢的话,也是谢那位神医。”
“在下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小主,
“李先生谦虚了。”屠岸吉娜放下手道。
“我听江湖上的人说,你也是一位神医。”
“能担得上神医之名的,医术必是出神入化。”
李相夷几个人听罢,心头憋出一声笑。
什么神医,七窍通了六窍的假神医罢了。
也就是撞了大运,声名才如此浩大。
李莲花注意到,自家几个人讥嘲的神色。
暗暗瞪了瞪他们,才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说完话后,窟颜达往李相夷瞧去。
“你呢,你怎么样?”
“我吗,”李相夷含笑,“我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窟颜达放心了。
又攀谈了几句闲话,他们开始讨论相战的事情。
因窟颜达断了一臂,握了刀,就腾不出手使其他招式了。
所以加了项规则,不可以换手拿兵器,还有使拳运掌。
定完规则,李相夷三个小的,还有方多病,就开始排队对战。
李相夷排了第一个。
窟颜达见他们决定好了,就对李相夷说。
“那我们便开始吧。”
李相夷却犹豫了犹豫。
他往一个方向眺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舒展的眉目,一寸寸低落下去。
直到花草掩映间的小路,迈来个桃粉衣裙的温婉姑娘。
同他远远对视了一眼。
他眉目才又绽开来,眼里盈着晶亮的笑。
还以为阿娩不来了呢。
他都准备好,让老笛他们先上了。
此刻的小笛飞声他们,颔首同乔婉娩见过礼后,神情饶有兴味得很。
“李相夷总算是开窍了。”南宫弦月脑补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