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离夜晚还差一点。
只是乌云翻滚,要下雨了。
好在,大雨来临前,他们驶进了港湾。
港湾灯火连片,泊着成百上千的大小船只。
有他们的,也有从蒋大肥那里打来的。
岸上高地,还有他们的人,扎着帐篷。
四人一进港湾,便有起起落落的招呼声,不断涌来。
他们从小帆船,跃上一艘大船。
大船上建了屋子,睡觉的吃饭的,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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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去,便有人接手过蒋大肥,关押到俘虏营去。
时值傍晚,炊事营的已做好了饭。
一众人就着热饭,在舱内开起了庆功宴,庆贺南海一役的胜利。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派热闹景象。
而舱外大雨倾盆,浊浪排空。
一夜雨后,众人商议分配起各种事务来。
如战俘的押送、钱财的分配、伤员的救治运送、物资的采购运输、此战的得失,以及下一步行动等等。
他们捣鼓了好些日子,总算大致把南海的事务厘清了。
二月九这天,天高云淡。
李相夷三个小的,同主干力量,顺着选定好的航线,往东海去。
具体点来说,是东海瀛城。
船越往北去,加上是早春时节,天气越来越冷。
湿寒的水汽夹在风里,一寸寸沁进骨头缝里去。
李莲花紧了紧冬衣,把手缩进毛边袖子里。
可毛边太厚,隔着手不好抓伞,他只好又把右手伸出来。
因为杭州下着雨。
他们三个大的,在云隐山过完元宵节,下山后,于杨柳坡住了段时间,就接了个杭州的案子。
价钱开得算挺高,有五百两。
二月十二这天,正好办完案子,拿钱走人。
他们和狐狸精,缓步行在苏堤上。
长长一条林荫道,将潋滟西湖隔成两半。
空蒙的天色,下着冰凉凉的小雨,一线一线的,很细。
那样细的雨,落入湖中,连泛起的涟漪都是温润的。
压根惊不动,他们映在湖中的影子。
一切,都静得像幅画。
李莲花提议走苏堤,其实就是想赏画。
只是天冷了点,冻得人不大好受。
尤其是下着雨还要打伞,手都青紫青紫的了。
笛飞声见状伸手。
李莲花偏头瞥右边,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伞。”笛飞声言简意赅。
李莲花不免惊奇,“笛大盟主不是嫌雨小,不打吗。”
“怎么着,又不愿淋雨了?”
“我这买了三把,你也不必蹭我的。”
三把伞,但笛飞声和方多病都不用。
他们比着赛,瞧谁能坚持淋过苏堤,就算赢。
方多病闻言,高兴得扬下巴。
“看来,本少爷要大获全胜不可了。”
他还嘲讽一番。
“不是我说阿飞,这几天过去,你怎么这么拉了。”
前几日下了场大雨,也没见人打伞。
顿了秒,他又评起理来。
“你就是比不过我,也别抢我们李莲花的啊。”
“你手里,又不是没有伞。”
笛飞声横他一眼,“比赛还没结束。”
言罢,蛮横地抽走李莲花手中的伞。
“冷就别撑了。”
“省得把你那老寒骨冻坏,拿不了剑赴你我一战。”
李莲花手蓦地一空,都没心思反驳被说“老寒骨”了。
只冲右边翻了个大白眼。
“不是阿飞,你讲不讲道理啊——”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大片阴翳覆过来。
伞严严实实地遮在上方。
于是心头渗出阵阵暖意来,将原本的不解替代了。
还真是个死脑筋,说话办事都直来直去的。
宁愿被误解,也懒得辩解。
直到事情一步步,向着真相走去。
“谢了啊,老——”
他“笛”字没发出来,左边一大股力拽过他。
他瞬间置入雨中,又很快待在一片新的阴翳下。
方多病不知何时撑开了伞,挡在他头上。
话对笛飞声,“本少爷认输了。”
“阿飞你就继续淋雨吧。”
他早就发现李莲花冻手了,先前那番话,不过是迷惑“敌人”的手段罢了。
李莲花便对他道谢,“方小宝,难为你知道尊老了。”
他刚说完,右胳膊一紧,抓来只大手。
“他遮我这边。”
方多病寸步不让,“凭什么遮你那边?”
笛飞声脸色冷肃下去。
“那就要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