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余火

“我还远远没达到能够与‘那位神祗’相提并论的地步呢。”女人似乎能够听到他的心声,说道,“不过距离那位神祗重现人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毕竟,预言中的‘肆天王’,也就是你,已经到来了呢。”

小主,

“我不会变成你的傀儡。”他在心中对武殊丸光说道。

“可是你已经主动受赐了我的黑焰,变成了‘黑焰神的眷属’了。”女人摊开胸怀,渡边信的身体被某种力量牵引了过去,亦或者是自己走了过去,总之他迷迷糊糊地又倒在了武殊丸光的怀中。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他心想。

不知是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还是他舍不得那久远的温暖,他再也不能从“母亲”的怀中起来。明明躺在对方的甲胄之上,身体的温热却能隔着甲胄传到他的身上,这是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柔。他仿佛看见自己还是个孩子时,躺在真正的母亲怀中,安稳地睡着。那时他不用去战场厮杀、那时他不用卷入人心的漩涡、那时他不需要感受冰冷……

他的思绪渐行渐远,被虚妄的幻象所包裹,只能听见武殊丸光那慈母般的细语:

“那再睡一会儿吧,我的孩子,我的‘武殊肆天王’。”

“现在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

“感受这没有痛苦的‘赐福’。”

“随后,让世界也沉入这温柔的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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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还活着。”墨羽半张还算正常的脸微笑着说道。

“墨羽……”渡边信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光亮,但很快,他那光亮转而变成了某种情绪、某种难以名状的纠结。

“墨羽?”一旁的椛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半妖魔,“你怎么——”

“很抱歉,椛,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墨羽看着自己异化的半边身子,说道,“我从未感受到真正的绝望,直到我意识到天狗无药可救之后,我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而当绝望的情绪催生潜伏在我身上的黑焰时,我用这把刀暂时抑制了它。”墨羽举起了魔切丸。

“究竟发生了什么?”岸飒羽问。

“我在我完全变成妖魔前,用这把地子魔剑碎片打造的赝品——魔切丸切腹。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于事无补,我终究会完全变成妖魔,就算没有堕落,我也不可能改变天狗社会……”他抬起头,望着伫立在原地一声不作的渡边信,“但看见你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至少在我死前,我得将你从苦海解脱。”

渡边信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喊,朝着墨羽突进过去。墨羽举起魔切丸挡下,却被对方的力量推出了大殿。信的连续斩击紧接而来,但是墨羽亦是妖魔,伤口仅在刹那间恢复,而墨羽不顾身的斩击,却能靠着魔切丸的特性在信身上留下无法痊愈的伤口。

不知是因为察觉到渡边信无法伤到自己,还是墨羽也已经在丧失理智,他的攻击逐渐变得没有章法、变得愈加迅捷起来。反倒是渡边信这边由攻转防,努力挡下由“魔切丸”砍来的每一刀。

在岸飒羽看来,这是两只妖魔之间的厮杀;在椛看来,这是两个朋友之间的悲剧性的战斗。

而在渡边信看来,他不过是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未竟的决斗罢了。

他压着墨羽冲出了白峰塔,斩出数道刀风,瞄准了墨羽握着魔切丸的手。墨羽故技重施,退出数百米以回避风刃,但同样的招式对渡边信不起作用,他回身一斩,数道斩击斩中了从背后突袭来的墨羽的双臂和六翼。

这场战斗悬殊太大了,即使是妖魔化的墨羽,也不可能是渡边信的对手,更别说已经受赐了黑焰的“武殊肆天王”。哪怕墨羽手中有能够斩杀妖魔的妖刀魔切丸,也只是让渡边信暂时吃了些亏。对于妖魔来说,被斩飞的双臂不会回归驱赶,而是在断口出再生一个。还未等墨羽去捡刀,渡边信就将他钉在了地上。

“果然……我终究无法超越你……”墨羽苦笑道,对渡边信伸出刚长出来的手,“但是,我也并非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