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约我到洞中相见。”长孙无用笑了起来,“她赌我会知难而退,这样是我没有兑现诺言,而不是她不讲信用,她也不用直接拒绝我,难行这孩子从小就聪明。”
“哼,女人。”一旁的无月明又小声地唱起了反调,但很快就被阿紫一个冰冷的眼神挡回去了。
“不过她赌错了,因为她只是第一次见我,她以为我和谁都很健谈,她不知道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可能是今生唯一的一次机会。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没有如约赶到洞里,那难行是不是会觉得我不守信用,觉得我配不上做她的朋友,她也会疏远我。”
“所以你们最后如约在洞里遇见了?”
“没有,”长孙无用笑着说道,“她先我一步出发,我在后面慢悠悠地往前爬,可我爬得越远,风雪就越大,渐渐的没了视线,我也睁不开眼睛,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爬,一直爬,一直爬,不知爬了多久,身边的风雪忽然全都消失了,我也再次睁开了眼睛。”
“你进到洞里了?”
“嗯。”
“漂亮吗?”
“漂亮,”长孙无用用力地点点头,“洞里竟然有座湖,在山洞顶上是数不清的夜明珠,在清澈的水里还有会发光的鱼,各色的珊瑚,七彩的贝壳,漂亮极了。但我想这时候洞里究竟漂不漂亮已经不重要了。”
“小难行呢?你没有见到她吗?”
“她没有进来,”长孙无用自嘲地笑了笑,“她的修为是比我高,但并没有高到让她坦坦荡荡走进来的程度,于是在半路上,她察觉自己扛不住之后就回去了。”
“你不怪她?”阿紫轻柔地问道。
“我当然不怪她,若不是她中途回去,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我在清凉洞里,等到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假死在了清凉洞里,魂魄都开始分离了。所以说起来她没有到洞里反而救了我的命,我为什么要怪她?”
“可她终究是没有履行她的承诺啊?”
“对啊,在我爹把我的魂魄拘回来之后,我的身子就更差了,还落下了病根,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些疏远我的人不再疏远我了,开始跟我搭话,开始叫我少爷,难行也心怀愧疚,往后无论什么事情她都罩着我,还时常到青州去找我玩,就连这次下山历练,她都要带着我。所以我终究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为什么要怪罪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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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几分道理。”
“所以阿紫姐姐,我觉得爱上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为了他去尝试克服自己之前所害怕的,尝试去拉进和他之间的距离,尝试去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阿紫闻言缓缓点起了头,但做为浪漫终结者的无月明又不和事宜地发话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废物,难行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无月明捧着他的砂锅,睁着那双无辜的灰眼睛,最舒缓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
“我说你哎!”长孙无用两道好看的眉毛笔直冲上,撸起袖子就要和无月明拼命。
没等到长孙无用出手,阿紫就先有了反应,先是一巴掌扇在了无月明的脑袋上,然后就是如惊雷炸起的声音,“你快喝你的药吧!”
无月明捧着那口砂锅直起了身子,看着锅里深棕色的粘稠液体咂了咂嘴巴,“我能不能不喝?”
“不能!你现在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阿紫恶狠狠地瞪了无月明一眼,一手摁住无月明的脑袋,一手抓住那口砂锅,强行给无月明灌了一口进去。
这可让另一边的长孙无用乐开了花,看着在阿紫手底下像只小鸡崽子的无月明,他嘴角都快开到头顶上了,“阿紫姐姐,他看着也不像是病人啊?他到底生了啥病啊?”
“他不知道从哪整了一副大妖的骨头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阿紫仍旧摁着无月明的脑袋,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小半锅进了无月明的肚子里。
“啊?”长孙无用瞪大了眼睛,“这玩意也能换的?换了不会出事吗?”
“当然会出事了,就像是一个刚点星的人拿到了一把旷世神兵,确实是如虎添翼,可每用一次就会折一次的寿,何况他这种变成骨头的,无时无刻都在被反噬,他能好就见了鬼了。”阿紫终于松开了手,给了无月明一个喘息的机会。
“呃……”长孙无用看着另一侧弓着身子抱着砂锅,脸色苍白的无月明没了言语,心想他知道这兄弟猛,没想到这兄弟竟然这么猛,正当他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那边的无月明一个没忍住,一口深红还泛着金色的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一半都洒在了砂锅里,让那半锅本就很黑暗的东西更加的地狱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这不会喝完这副药就直接躺地上死了吧?”
无月明挣扎着摆了摆手,阿紫一边轻拍着无月明的背一边冲着长孙无用尴尬一笑,“不会不会,他身子骨结实,哪那么容易死。”
话音刚落,无月明又是一口老血喷了一丈远。
长孙无用实在不忍看下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他没事塞人家骨头干嘛?这不纯没事找事吗?”
“你问他去,我哪知道。”阿紫摇了摇头,捋着无月明背的手动作快了起来。
听到这里无月明转过头来,张开了满是血的嘴正要解释,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刚好落在阿紫的衣服上,把紫色的衣服染成了黑色。
“这……”眼瞅着再这么下去无月明多半是活不到明天日出了,长孙无用赶紧问道,“阿紫姐姐你这药方是哪来的啊?”
“这药方是陆悬壶陆神医的方子啊。”
“陆神医的方子?那应该不会出错啊?”长孙无用皱起了眉头,“阿紫姐姐,这药方你确定是陆神医给月明开的?”
“不是啊,这药方是开给我的。”阿紫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种清澈的愚蠢。
“啊?”长孙无用张大了嘴,“那这药方本来是用来治什么病的?”
“滋养残魂缺魄,补五行不和啊,他这骨架和身子不合,与我魂魄不合不是差不多嘛,我喝这药能让我安神醒脑,自己的魂不和自己的魄打架,那他喝了之后身子不应该也不会和他的骨头打架吗?我说的没错吧?”阿紫又眨了眨眼睛。
“你滋养他的魂魄,这不是助长了其中一方,撺掇它俩打架吗?”长孙无用在学识上绝对称得上学富五车,医术可能不精,但简单的药理还是明白的,他一把夺过无月明手里掺了血的半锅药,“这药我带回去给家里的大夫看看,我还指望着他帮我追洛姑娘呢,可不能死在这了。”
说罢长孙无用就捧着砂锅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长椅上又变回了两个人,虚弱的无月明几乎是躺在了阿紫的怀里,他比阿紫大了两圈的身子倚在阿紫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阿紫就像是抱着一只比自己还大的狗,不停地撸着无月明后脑勺上的头发,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这药用的没问题啊,你说是吧,小明?”
回答阿紫的是另一滩泛着金光的血。
阿紫虽然嘴上硬气,但或许也有些心虚,因为好久没有出现过的狐狸耳朵又从她的头顶伸了出来,脚边还多了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下看上去更怪了,世上哪有狐狸抱着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