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个名字在华胥西苑之中尤其地贴切。
在冬至的前几日,鹅毛大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到了冬至这天,厚厚的积雪早就堆满了华胥西苑的每一个角落,正如冬至这个名字一样,冬天真的来了。
自秋日里那场把落雁谷整个都翻起来的异变之后,华胥西苑里的怪天气就没有停止过,像是白日响雷,疾风骤雨已是稀疏平常,甚至有一日太阳迟迟不肯下山,和月亮并肩站在一起,只是它只能照亮自己那一方天地,甚至都不如身旁的月亮光彩夺目。
因此这几日的大雪在人们的眼中也只是一场下得有些大的雪而已,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酒照喝,戏照唱,除了抱怨几句大雪挡了路以外,便再无人关心。
相较于城里的雪,山里的雪更甚。无人管理的雪更加得肆无忌惮,相比于林子里的活物,山坡上的树稍显愚笨,任由白雪淹没了自己的腰身。
这样的天气让林子里所有的动物都躲了起来,除了那些什么都不怕的睚眦。
它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踩着山脊从四面八方而来。又是一年到尾,它们也要到巨木林去觐见它们的君王了。
在山谷腹地的一排队伍之中,有八只健硕的睚眦弓着腰,合力用背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表面横七竖八的留着道道刻痕,就像是雕这块木板的木匠师傅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刻刀,却没有一手精湛的技艺。
木板之上,是半躺着眯着眼小憩的季丁。
与他刚从巨木林中捡回一条命的时候相比,此刻的他更显魁梧,不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属于睚眦的那一半覆盖着的甲片闪着银光,微突的血管在裸露的肌肤下面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额头正中央隐有一个水晶状的角突出来,七彩的流光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光彩夺目。
这一年他像是离开了笼子的鹰,又像是松开了锁链的虎,这西山的密林里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也没有能留下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