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并不能十分确定母亲那时是否已对父亲心生爱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母亲所怀恨的,一定是未能见到她安好出生时,皱皮哭脸的样貌…
既是缺憾,就不再言说,无论如何言说,缺憾始终都是缺憾。
但,她的内心大概是能体会到些许美好的画面来的。
她能感觉到,就算母亲素海棠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爱上父亲郭明轩。
但,她也是可以肯定,母亲最终也是心甘情愿地委身于父亲郭明轩的,绝不会有半点勉强。
——‘玉面公子’素海棠又怎会去勉强自己?
——就算,当时素海棠面对的是故遗名,也绝不会收敛其内心的半分倔强的。
冷溶月好似突然觉得自己与母亲很像,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韧性,一样的隐忍、有度量,一样的被人所恐惧着、又被人所称赞着...
也一样的孤独、凄冷,只能独自承受着心中的一切委屈与情感。
她大概也已想到了自己的结局,爱而不得、无法言说,同样怀恨而终的结局...
此刻,她莫名的也想为殇沫生个孩子,最好也是个女孩,但她的内心却又贪恋着能陪这个女孩久一些,再久一些…
最好,能看到这个女孩爱上心仪的男子;最好,也能看到这个女孩出嫁;最好,还能看到这个女孩生下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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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或许,她是在为母亲素海棠鸣着不平…
也或许,她只是想代替母亲重新走一趟这人生的道路。
这也将是她自己往后的道路。
若,真能这般去走,也许人生会畅快些;若,真能这般去走,也许此生便没了缺憾...
...
皎月不经意的升起,海际也在不觉中变得平静。
一船、一人、一影。
冷溶月已在月下漫舞,她不知何时开始的,正如她也不知道为何而舞,要舞到何时一般。
她依旧是一身黑衣,依旧是连月光都照不透的深邃与凄凉。
突然,天降骤雨,云层虽厚重悬顶,却出奇的将月光独留在天际之上。
且听这风雨,聆听这浪涛,审视雨凝成洼中的初颜,回首昔日的荒唐举措。
她已错过太多次真实的自己,也已无奈太多次真实的自己…
在这人世间百般受限的恩情与权谋中,她知道,她就要彻底迷失掉了她自己…
她依然在漫舞,在风雨中漫舞。
——曾几何时归来去,疲姿拖步疏。
——萧叶凄堂桌色无,锥心缓退、月下婆娑故。
——孤鸣卷动枝头措,阔窄无归处。
——泪迎风雨欲零落,遍踏稀碎、昨日宁寂路。
她终是倒了下去,旋转着身姿倒了下去,倒在了冰凉的雨中,亦倒在了她母亲昔日的温情之中...
...
等她再次醒来,她已在八宝玲珑船的船室之中了。
没有寒冬的锡兰国,船室内却生起了炭火,炭火燃得很温柔,没有发出过一声‘噼啪’响动。
掀开厚厚床被的她,仍是一身黑衣,有些潮却不湿的黑衣。
她大概是将这身黑衣给慢慢暖干了,她也大概是出了一场全身发烫的热汗…
不然,床被怎会没有一丝寒气,且里面都是暖暖的呢?
又柔又暖的床被,或许一开始并没有立刻被盖在她的身上,但这炉火定然是早早就生起了的。
只因,炭已全灰,灰中通红,已淡去了所有的黑色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