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还有家国?”
“为何没有呢?”孟迟笑了笑,“如无家国情怀,又何来天下大同?”
安禾愣了一下,虽仍有些不解,但也还是对着孟迟端庄的行礼落座。
“多谢先生解惑。”
见安禾脸上仍旧困惑,孟迟又解释了一句。
“安禾,大同是'仁'的最终归途,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家国天下才是真实,无数像我们这般平庸的人,究其一生,或许也只能无限接近那个至高无上的理想,却永远也实现不了它。”
“先生,那理想……无用吗?”
“不,它很有用。”
“学生有些不明白。”
“它是这里的力量。”孟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学子,伸手指向自己的心口,缓缓点了两点,“这种力量,指引着我们源源不断的朝前走,但我们也不该忘记,它,来源于此。”
“只有知道它从何处来,才能不因它与真实的落差而感到消沉,才能不怨恨这个世道。”
“安禾,先生希望你,可以晚些明白。”
顾凉眸色动了动。
孟先生此言,推心置腹。
她想让她的学子们,先懂得立足于当下,才能着眼于将来。
少年振衣,可当作千里风幡。
少年瞬目,亦可作万古清流想。
天下之道,永远不会苛待这些认真读书、誓死追求至贤之理的人。
孟迟或许不会知道。
这句在她眼里似乎是虚无缥缈的“天下大同”。
在漫漫长河里的某一个时刻,仍然有一个国家在为之疾呼奔走。
那是一个性情温良而伟大的民族,化育千年而不朽的天下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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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们曾遭受过最残忍的迫害,即便他们曾在黑暗中挣扎寻药,即便他们曾无数次处在水深火热中。
但仅是因为,曾经感受过的一点儿善意。
融于他们骨血里的“和天下”,也依然会支撑着他们,继续深刻而温柔的爱着这个世界,甚至竭尽所能的帮助这世间更多的人,从苦难中逃离出来。
只因为,他们也是从苦难中涅盘而生。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顾凉低声吟了一句,缓缓转过身,仰头看着明净澄澈的碧空,仿佛有无数先贤正朝着她微笑。
顾凉眼眶微热,会心一笑。
她这些心软又迷人的老祖宗们啊……
听到堂上又响起了另外一篇的诵读声,顾凉低下头,抬步朝前院走去。
她冷淡清肃的背影略显清瘦,似有一篷清霜笼罩周身,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卷起了泥水,然而她却浑然无所觉,脚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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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举后,孟迟便不必再拘着举人们听课,只对文章做点评。
毕竟考纲涉及的经义她们也都差不多默背理解得差不多了。
会试,策论最是关键。
还是要多写文章、多积累、多观察。
孟迟也会建议她们几个,多下点基层,适当劳作一下,也走走看看,最好能亲身体会一下农事、商贾、市井等方方面面的运行规律。
毕竟坐而论道,是答不好会试题的。
所以顾凉负责果园,方仲怀负责菜地,彭兴负责竹林,钱程负责花圃。
她们各司其职,这不用拘在堂上听课的日子,也被孟迟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