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她,也没人说话。
韩曦然心里莫名憋闷,屈起手指,用指关节笃笃笃连敲三下桌面:“你们都说句话啊。”
“曦然说得不无道理。”罗述合上日记本,往桌上一放,顺势坐下来,“正常人面对靠自身能力无法反抗的暴力,通常会本能地向身边信任的人求助,但是孙莹莹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她从第一天经受开始就选择了忍耐,就好像接受一件本就该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事一样。”
“这个和她的成长环境脱不开关系吧。”晏筝也开了口,“八岁父亲入狱,两年后母亲带着弟弟离开,她从那时起就是一个人守着一个家,常年累月地,很可能已经把忍受苦难当做了家常便饭。”
邹朝飞还是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得像鸟窝。
“小邹怎么了?”晏筝问。
“没事。”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
“知道结局后,再去看故事内容,比从头看故事叫人难受得多。”罗述淡淡地道。
韩曦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行,我得让自己平复一下情绪,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我一想到原本孙莹莹应该考上自己最喜欢的学校,学自己最喜欢的专业,摆脱掉那个畜生爹和那些畜生同学,人生从此走向光明,就觉得好难过。”邹朝飞哽咽了一下,“她明明那么努力,从头到尾只有她没有错,就差那么几天……”
“我去小飞飞你别说了。”韩曦然欲哭欲笑,不自觉红了眼眶,抬手捂住眼睛,“我本来情绪都快平复了。”
“好了。”罗述的情绪还算稳定,“今天也很晚了,大家都先回去缓一缓,别让情绪影响判断,明天再分析日记里的线索,都回家吧。”
立夏已经过去,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是晚上,只穿一件短袖也不觉得冷。罗述站在街边等公交,晚风与她擦肩而过,脑海里乱哄哄的,全是一个已不再人间的女孩子天真纯粹的文字。
公交车靠边停下,罗述上了车,往车厢后边走,看到最后一排坐着四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市局的上一站刚好是一所学校,这个时间晚自习应该下课有一会儿了。她在倒数第二排坐下,能听到少年们小声地说话。
“我服了,今天的英语作业怎么这么多,得熬到几点啊?”
“英语作业好写,都是选择题,你随便蒙上去不就行了,反正课代表检查又不会挨个看你是对是错。”
“有道理,那我就做一半蒙一半,扬儿,你做完了给我拍照发一张,我抄你的。”
“人家可不像你,就算不做也没事。”
“为啥?他搞啥特殊啊?”
“人家老婆就是英语课代表,你比得上吗?”
“你上一边去,别瞎说。”
“我哪瞎说了?你跟王佳不是谈着吗?”
“那也说不上是老婆,才多大啊,八字没一撇呢。”
“哦——我懂了,你这是害羞了吧?”
几个少年嬉笑起哄,被起哄的那一个不好意思地笑骂他们,眉眼间都是对一个现下不在身边的女孩子的,情色的爱意。
罗述轻靠在座椅靠背上,有些疲乏地闭上眼睛,想着从自己还是少年时,就听到家长和老师天天唠叨着不要早恋不要早恋,然而事实是,大多只有成为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大人之前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那些懵懂的、未成熟的情感,才是最纯粹的爱情。
公交车到站,那几个少年和罗述在同一站下车,罗述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互相挥挥手告别,然后朝各自的方向走去。为了显得很酷,他们都没有拉上校服的拉链,风吹得宽大的外套在后面鼓起来。
小主,
三年前的孟修竹,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吗?
路灯把罗述的影子拖长,穿过寂寥无人的小路,走进小区大门。她思绪万千,真难让人把那个颓然的、懒散的、萎靡不振的人,和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人到底是一瞬间烂掉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扎下了腐烂的根?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到得很早,等着对孟修竹的最终审判。罗述只拿了一本日记,叫上晏筝跟自己进了审讯室。
孟修竹已经听说了谢锦岑被绳之以法的事,看上去精神状态似乎比前几次好了些。
“孟修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罗述问他。
“我该说的上次都已经说了。”孟修竹说,“是你们自己不信。”
“所以你不打算修改之前说的话,对吗?”罗述道。
孟修竹挑了下眉,未置可否。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罗述手底下压着那本日记,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孟修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