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肺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可恨自己,也是个撞了南墙还不肯回头的。
“咱们回吧?”
扭过头,他复又扬起笑脸,伸出自己的左手,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回吧?”
“你还没说,方才在我的曲子里听见了什么?”
“……很多,”朱瞻基没有收回手,维持着这个动作,声音渐渐嘶哑,“想起了很多,只是太阳出来了,我唯一记得的,大约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债。”
“靖难?”
“……是也不是。”手臂已经开始酸软,他却望着左手食指上的那块疤,想起了自己多年来的噩梦,“我曾经,在我爷爷制造的血案里,能救下一个冤魂……她死了,我没能救下她,我谁也没能救下。”
男人扬起笑脸,比哭还要难看。
“……朱瞻基。”
男人恍惚地看向她,却见那人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在他婆娑泪眼中有一瞬还以为自己死了,她在为自己披麻戴孝。
正为自己这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却见女孩忽地伸出左手托住他的右手,两人食指交错处,是两道莫名相似的疤痕。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震惊地看着那朵从来漂浮不定的云,微微弯下自己骄傲的脖颈,在他的食指指尖,落下轻轻一吻:
“我是为你而来啊……”
似叹似诉,如梦如幻。
自他的脊骨处忽然爆开朵朵烟花,又好像被藤蔓死死缠绕,一股强烈的命定之感从未如此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脑海。
“你是?你是…那个女孩!你就是那个女孩!你没有死…没死……”
朱瞻基反手握住她的左手,将人从石头上拉进怀里,终于说出了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压在心中的那句:
“对不起。”
胡善祥第一次回抱住他。
大起大落、大落大起,人生……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