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一团,正要灭了最后一盏灯笼,便忽然察觉扑面细雨,夹着些冰渣。
要下雪了。
宴倾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热气来,灭了最后一盏灯笼。
眼前彻底暗了下去,她却借着刚刚恍惚间的一点光亮,窥见眼前不远处有些异常。
细碎动静传来,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屋里还有些光亮,堪堪照着脚下回去的路,宴倾悄悄往侧面偏了头,见到有人缓缓走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身影宽厚,是个男人,但绝对不是府中下人,他那身袍子似乎是锦衣。
这里是裴府后宅,能在这时间点,如此自如走动的男人只有一个。
裴憬来了。
宴倾不动声色转过身去,慢慢往回走,步子很轻,她在听身后的动静。
确定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她立马买了一粒欢颜丹捏在指尖,唇角微勾。
运气真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推门进了屋里,宴倾特地留了个小缝,拾起簪子绾了发,将那欢颜丹含入口中,转而又故意去关门。
裴憬停在门外,正要伸手去推开,却见里面一只玉手的影子轻轻搭上门框,正要关门。
他几乎没有犹豫,手上的力道大了些,一时竟也没控制好,将门彻底推开了。
里面的宴倾踉跄一下,心底问候了他全家,灌入的冷风从领口、袖口钻入,她当即打了个寒战。
沿着黑色衣袍,她的目光缓缓上移,看清裴憬这张脸的时候,故作惊讶的低头颔首。
“大人怎么来了……”
原主和裴憬其实只见过一次,那是永安王宅中的一次歌舞宴会,她作为歌妓献唱,被裴憬多瞧了两眼。
也就是那两眼,她就成了永安王讨好裴憬的礼物,从偏门被抬进了这偌大后宅,从此不见天日。
是以,裴憬也是犹豫了片刻才想起她是谁,试探性的问她。
“永安王的人?”
宴倾乖乖颔首,声音轻软,“是。”
这一声,软进了裴憬心坎里。
他反手关了门,借着昏暗的烛火打量着低眉颔首的女子,只见一截白玉般的脖颈和几分仓促凌乱的乌发。
男人伸手,指腹勾起了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