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路上,花未眠与裴现就像是完全忘记了涨洪的那一夜,也忘记了月下谈心的那一晚。她们在人前依旧保持着一种寻常的距离,既不逾矩,也不过分冷淡,看起来没有半分异样。
可是,那种压抑不住的雀跃总是随着每一个细节肆意滋生。渐渐地,她与裴现相视的眼光中总夹杂着那么一丝不同,却心照不宣。
唯一不同的是,花未眠觉察到花影对她的态度愈发奇怪,他在她面前总是闷着头,相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花未眠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莫非是离祁安国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惆怅不安了?是啊,不止是他,她们每一位从花容国远道而来的人心情都一天天沉重起来。
花未眠被册封为妃的这一天正是腊月三十,这一天,行完了所有的礼仪之后,便有宫奴用轿撵将她抬到了祁安国国王的宫殿。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君王。他浑身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墨黑的眉,直挺的鼻,风神俊朗。一双凤目微微眯着,看人时总带着几分不经心的审视,好像要一眼将人看穿。
花未眠已经做足了准备等着侍寝,可淳于宗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叹息着离开了。分明是洞房花烛夜,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一晚,她静静地数着烛台上掉落的蜡滴,期待着窗外或许有人影走过。
第二日花未眠问起折枝时,她说王上昨晚离开寝宫后就去了御书房,之后再没回来过。折枝怕她难过,还小心安慰了一番。可花未眠并不在意此事,反而有些窃喜——她的身体还是自己的,日后再见到裴现就不会羞愧到抬不起头。
那一天之后,她就一直在等裴现出现,等啊等,直到皇宫里的年味散去仍旧等不到熟悉的那个身影。那种深藏在心底不敢见人的期盼随着时间下沉,变得越来越弱。
可偏偏在正月十五那一天等到了他的消息。
这天傍晚,阿诺兴高采烈地提着一盏宫灯进来,说不知是谁放在了门边。
这是一只桃花形状的宫灯,形貌做得十分逼真。在阿诺还在感叹这花灯多漂亮多好看时,花未眠小心将花灯提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在底面支撑的木条上发现一个小小的“灼”字。
“灼”是她的小字。听裴现提起过,他年少时曾跟一位民间匠人学习过花灯制作工艺,为的是了结娘亲思念父亲的心结。所以,这精巧又刻着她名字的花灯,必是裴现送过来的。
花未眠将那花灯托在手中,这样的感觉,就像即将沉入海底的一颗心被人用力扯了回来。过去十几日郁结的思念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至少他没有将她忘记。但花未眠还想见一见裴现,哪怕短暂的一面也好。可是,他依旧没有来……花未眠将花灯点燃,看着那绚烂烛光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