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忽然说:“生不逢时。”
“是啊。”徐凤鸣忽然想到了陈简和姜黎,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下万民未来的王,一个是一国之君。
两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按照国君的标准培养的,两人也不负众望,足智多谋,聪明至极。
可偏偏生在这样的乱世,纵然有一身的本领,也挽救不了那注定要衰亡的国家。
宋熙安排好众人,回去向宋徽复命。
宋徽坐在王案后,手提朱笔批阅文书。
“父王。”宋熙进殿,向宋徽行了一礼。
“嗯,”宋徽从王书中抬头,抬眸看向宋熙:“都安排妥当了?”
宋熙:“是。”
宋徽:“那刺客的事呢?”
宋熙:“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宋徽点头,没说话了,低下头继续看王书。
宋熙站在殿内却没有走,少顷,宋徽再次抬头看向宋熙。
阳光裹挟着粉尘透过窗棂,形成一道道黯淡的光束。
宋熙背对着光站在殿内,他微微垂着头,高位上的宋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熙儿。”宋徽喊了宋熙一声,他语气平静,不辨喜怒。
宋熙再次躬身一礼:“父王。”
宋徽:“咱们宋国自孝文王时期,与楚国大战失败后,便一直心甘情愿做楚国的附属国,你可知为什么?”
宋熙:“为了百姓。”
“是啊,为了百姓。”宋徽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望向殿外,望向虚空。
似乎透过这秋日的阳光,看见了近百年前深受战乱的百姓。
宋徽:“说我们是偏安一隅也好,苟且偷安也罢。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放眼整个神州,这近百年时间,在这乱世里,我宋国百姓是唯一免遭战乱之苦的。”
宋徽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熙:“目前的形势你很清楚,现在启国跟姜冕结盟,帮助他复国,就是奔着南北分治的目的来的。
所以这一战,必不可免,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姜冕始终会回国复位,只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宋熙:“……儿臣明白。”
宋徽微微歪着头,观察着宋熙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你明白就好,我只希望宋国百姓能免遭战乱之苦。
那姜冕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未必就容不下人。
熙儿,你很聪明,有你在,父王相信你能保百姓安定。”
“……是。”宋熙眼眸低垂:“儿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宋徽:“不是还有宫宴吗?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若是好了,就将他们请来。”
“是。”宋熙行礼退了出去。
宫宴正式开始了。
宋熙亲自去徐凤鸣几人住的院子里请人,宋徽将朝中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部请来做陪,足见这父子俩对姜冕的重视。
筵席上并没有谈论两国结盟的事,但宋徽的态度已经表明了。
徐凤鸣和赵宁几人已经心下了然,这场结盟已经稳了。
宫宴结束后,几人回了居住的寝殿。
刚回寝殿不久,宋熙就派人来请姜冕跟赵宁了。
徐凤鸣、赵宁和姜冕三人无声地对视一眼,当即心下了然——宋熙早就认出赵宁了。
赵宁和姜冕一起去了,郑琰跟在身后,徐凤鸣则留在殿内等着。
到了以后,内侍有点为难地看着赵宁和姜冕:“子冕殿下,太子殿下说想跟您和这位大人单独谈谈。”
两人知道宋熙这是想跟他们谈条件,于是姜冕对郑琰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郑琰点头,于是抄着手靠在殿外的柱子上。
赵宁和姜冕跟着内侍进去,宋熙已经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忙上前来迎。
今日是宋熙单独约见,殿内只有他们三人。
宋熙先跟赵宁和姜冕见了礼,然后:“国君远道而来,我国原本该隆重迎接,然而一国之君的安危毕竟是重中之重,故此才出此下策,还请君上海涵。”
赵宁倒是一脸淡定:“非常时期,本该如此。”
宋熙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三人坐定,宋熙说:“我今日找君上和子冕殿下来,是想……”
姜冕知道他今日找自己,只是想要个保证,保证自己以后不会清算他,保证宋国不会被讨伐。
宋熙确实聪明,还知道拉赵宁下水,今天晚上他跟姜冕夜谈,赵宁全程参与,那么以后姜冕若是想反悔,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姜冕说:“殿下放心,楚、宋二国向来交好,我向殿下保证,两国之间绝对不会有兵戎相向的那一天。”
宋熙得到姜冕的保证,当即如释重负。
郑琰百无聊赖地站在殿外,这王宫守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他看了一会儿木头桩子一般站在岗位上的士兵们,颇觉无趣,于是抬眸去看月亮。
今日正值十五,月色不错,清冷的月光自天际洒下,让郑琰想起了那年在浔阳,也是这样好的月色,他潜进了王宫,掳走了被软禁的姜冕。
他想起姜冕向他解释,其实打脖颈想把人打晕的这个办法理论上是很难做到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啪。”
屋顶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像是瓦片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