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那日我倒分外百思不得其解:平中才人素无心思,只怕无人肯信;若论她心思深沉,只怕亦名过其实。平中才人根基尚未稳固,便有如此作为,岂非自寻死路?先有我,再有玉嫔。若随意生事,只怕定会惹来陛下厌弃。她纵然出身东项,亦身份高贵,知晓宫廷礼数,如何不解此意?为何接二连三挑拨是非?长此以往,只怕陛下定心生嫌恶。”婺藕诞下恭修之后,心思显见明白许多,不复往日单纯,愈加衬托得她一袭杏子红的海棠宫装浮现出夏日才有的浓烈之气,遍绣出来的海棠图案鲜嫩之中不失妩媚,格外鲜艳醉人,尽显慈母之情。
“会否——”一壁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青丝,丝丝软软,我思忖片刻,为自己联想到的一个想法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瞧着她们三人,语气深沉而压抑道:“有人暗中拾掇,故而平中才人有此举?”
“你的意思是——”袅舞微微睁大了眼眸,满含惊诧,身上穿着的一袭桂皮色锦缎齐胸襦裙忽而夹带了几分春日里才有的梨花温润之色,然则这圆润柔和之中夹杂了几丝冬日冰雪才有的寒凉之气,令人觳觫惊恐不已,“有人暗中挑拨离间?”
我神色凝肃地点点头,遍体生出郑重之气,叫人不由得肃穆起来,正视此事。
“明眼人皆看得出来,云婕妤不及玉嫔那般得宠。怎会有人挑唆平中才人与云婕妤起争执?到底也该是挑唆平中才人与玉嫔才是。”略微思量一番,袅舞随即皱眉反驳,语气不解地摇摇头。
“我瞧着玉嫔倒系平心静气的一番人物,想来便是侯贤妃亦挑不出她的错,如何叫人挑拨离间?何况陛下对玉姬的恩宠人尽皆知,何人胆敢冒犯天威?”我细细思索着,一字一句道,心下不由得对玉嫔的恩宠夹带上几分嫉妒与艳羡:不知自何时起,我已然身为御殿之内寻常的嫔御之一,会随着君恩雨露的变化而跌宕起伏,不由自己。
“若论心思,我瞧着仰娙娥倒深沉许多。”敛敏细细思索着,感叹道。
“仰娙娥?”吾等三人微微诧异。
仰娙娥出身仰氏一族,除却生父仰立与二位兄长仰过、仰逸。因着家中再无其她女眷,她可谓备受宠爱。然则入宫之后,美貌嫔御甚多,她这一份容颜便显得格外平淡无奇,故而得到的雨露君恩少之又少。若非此刻敛敏将此人宣之于口,只怕连我亦会忘却御殿之内还有如此一人。
然则依我看来,仰氏一族分支凋零,子孙不旺。若非如此,亦不会时至今日方有一名较为出色女子入宫为妃。只怕归根究底,乃仰氏一族于朝中权势逐日枯竭,实在无法,只好出此下策。孰料不过尔尔,被玉嫔拔了头筹,抢了风光,夺了恩宠。
“若非如此心思,只怕仰氏一族亦不会择其入宫。”婺藕喟然一叹,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