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涤是个纯良的孩子,她的眼睛能看到旁人看不出来的事情。她既然认准了陆柏,还有他身边的人,你又何苦自添烦恼呢?”白玉莲微笑着说道。
徐影却说道:“我只是想起陈年旧事,胸中郁郁。”
白玉莲只是从多年来的只言片语中,对徐影的过去有一些很少的了解,她自己不肯多说,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往事。
白玉莲将烹好的茶端到师姐面前,说道:“年轻时,总要自己舍出命去爱恨的,否则积压在心头,如何能成道?”
徐影看着眼前的茶盏,陷入了深深地思索。白玉莲本来只是在说陈涤的事,听到徐影的耳朵里,却触动了她尘封几十年的回忆。
徐影捻动手指,仔细推算,突然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终于要走了吗?”
白玉莲没听明白,问道:“谁要走了?”
徐影穿的是便装,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她快步走到院子中,确定四下里无人,猛地跺脚,整个人拔地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白玉莲大惊,这样贸然的飞遁,恐怕违反了协会的规定,一旦被人发现拍了下来,师姐一定会受到惩罚。
徐影此刻已经不在乎了,她一路向南,直冲了数百里,最终落在一处县城的医院。
她整理了自己的仪态,迈步走进医院的大门,来到一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位年迈的老头,身边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见女人走进来,面孔十分陌生。
“你找谁啊?”
徐影看了一眼这老太太,心中一阵阵刺痛。
“我找杨柏林。”
她不管那个老太太,径直来到病床前。老头干瘦干瘦的,双眼紧闭气若游丝。
“气息将要散尽,就要去了。”徐影说道。
她伸出手掌,贴放在这瘦巴巴的老头心口处,不一会儿,在老太太的讶异之中,老头居然幽幽转醒。
“我知道你是谁了。”老太太微笑着说道。
徐影也不理她,只是温柔的抚摸着老头已经塌陷的脸,说道:“柏林,你还认得我吗?”
老头清醒过来,盯着徐影看了半天。
“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就是我,柏林,是我。”
老头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才说道:“小影。”
徐影突然流下眼泪,哽咽道:“当初让你跟我走,你偏不听,今天你大限到了,我来送你。”
老头看了看床边坐着的老太太,说道:“霞啊,这是你徐影阿姨。”
老太太点头说:“我知道,我猜到了。”
老头指着老太太说道:“你看我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还有个儿子,前两年走了。”
“她呢?”
“丽娟啊?她早就走了。”老头面色安详,声音沙哑。
“我若现在问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老头裂开嘴,笑了:“现在肯定跟你走啊,丽娟都没了三十多年了。”
徐影含着泪笑道:“我还是不如她,你这负心汉。”
杨柏林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却没有力气。
“小影,我先认识的她,我也爱她。我们这一辈子过的很幸福,很好。我有一儿一女,一个孙子,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还有一个重孙。你觉得怎么样?”
“当初,你要是跟我走,我们一样也可以有儿女,有子孙,还能让你永葆青春,可你偏偏不肯。”徐影说道。
“嘿,你还是那么漂亮哦,我不行了,要走了。能在走之前,看看你,挺惊喜,真好啊。”
徐影看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尽了的杨柏林,拭去眼泪,说道:“你不要说话了,你走后有什么要我帮你办的事情?”
杨柏林非常轻微的摇了摇头,徐影明白,他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徐影对老太太说道:“去把儿孙都叫来吧,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老太太深信不疑的打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一家子都来了。
“你走了,我也就不牵挂了,看一眼儿孙们,走得也安心。”徐影微笑着说道。
杨柏林眼角落下泪水,点了点头。
“徐姨,我爸他在我小的时候,总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位仙女,说的肯定就是你了。他不行了,你还能来看他,真谢谢你。”
徐影点点头,说道:“我走了。”
女人转身离开病房,在门外,看见小重孙的脖子上,有一条红线,上面系着一只金色的小鹰。
“我的名字是‘影’,‘鹰’跟‘影’很像的,这个你带着,不许摘!”
“好,我不摘,等我没了,就给儿子孙子留着。”
那是多久的事了?
徐影转身离去,眼角再一次落下泪水。
“万丈红尘,一页书。”
徐影抽出口袋里保存多年的一封信,手一挥,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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