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阿完罗讲过这阿育罗的身份，但陆柏还是开口再次问道：“她们都称呼你为祖母，你与阿修罗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住在这多是非天中？”

阿育罗抬起头，一双妙目含春带情，顾盼之间风情万种，身如风中拂柳，肤色似那凝脂白玉。虽然知道她早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可是仍旧叫人心生怜爱之情，当真是菩萨见了也赞叹，佛祖路遇想还俗。

陆柏只觉得，这阿育罗眼中，有些勾人摄魄的情景，心中立时生出十二分的警惕。

“毗摩质多王是奴家之父，乾闼婆王是奴家之母。奴家生在须弥山下，长于苏质怛罗波吒罗神树之根。昔年，奴家曾嫁给帝释天。后来，帝始乱终弃，我父动了嗔念打上天讨要说法，最终还是我佛出手调停。帝允诺开辟一方天地与奴家做修养行宫，抚养子女，即是这多是非天，还有这净庆宫。”

陆柏又问：“你这地方怎么都是女人？”

阿育罗言道：“奴家本来生了一个儿子，在后来我父毗摩质多王与帝释天的争斗中，被帝释天杀死了，就只剩下四个女儿。大帝在外面见到的遮拔罗，引大帝到此的世觉婆那罗，我身后的黄毗罗，印呼罗，就是奴家的四个女儿。我儿死后，我就常居此地不再回天宫，也不再见那绝情的天帝。从此，多是非天中再无男孩降生。而我的女儿所生，尽皆是女子，男孩是一个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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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柏皱着眉头，这阿育罗应该确实没有在血海生活的经历。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说出口，只是淡淡的问道：“除了你的四个女儿以外，这些女子又都是哪来的？”

阿育罗叹了一声，那绝美的脸蛋儿上浮现起一片愁云。

“回禀大帝，我这一脉，因为都是女子，偏偏又天生美丽冠绝诸天，故此常有天神，或是人间王侯来此寻婚事。我的四个女儿除了二女儿印呼罗未曾婚配，其余三个都嫁过人，且不止嫁过一次。又因我这三个女儿只能再生女儿，几千年来就这般多了。”

阿育罗招手，叫阿完罗上来。阿完罗走上前，跪在地上。

“这阿完罗就是奴家的外孙女之一。这些孩子在我这多是非天中，过得寂寞，偶尔会偷偷跑出去，有些与凡夫俗子相爱的，再生的也是女儿。我阿修罗一族的寿元极长，天生就可比肩天人。年深日久，奴家这些孩子就越来越多。大帝须知，红颜多祸水，奴家的孩子，但凡离开这天地，投身滚滚红尘的，大多下场凄惨。故此，天帝踏破英招山以后，我就让女儿封闭此天，不再与任何人来往。”

“哦？既然如此，阿完罗为什么要刺杀我妹夫？”陆柏冷冷的问道。

阿育罗轻轻抚了抚阿完罗的头发，眼中尽是疼爱之情。

“大帝，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奴家有一件事恳求。待会儿，奴家所答之话若是恶了大帝，奴家恳请以一己之身承担大帝的怒火，大帝就不要再牵连奴家这些苦命的孩子们了。”

说完，阿育罗双眼泪涟涟，梨花带雨的跪伏在地上。

陆柏冷冷的哼了一声，从红玉宝座上站了起来，慢慢踱起了步子。他从伏在地上的阿育罗身边缓缓走过，眼睛逐一扫过这殿上的每一个阿修罗女子。这些女子在听过祖母阿育罗的话以后，个个神色黯然，眼眶微红。有些心肠软的，更是眼泪婆娑。

“好。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陆柏说道。

阿育罗微启朱唇，开口说道：“启禀大帝，我自出生以来，便居住在须弥山下。我父幽居海底深处，为四阿修罗王之首。六欲天上的天人与我族多有战事，佛陀每每调停，多偏袒天人。时间久了，我族自然心生怨怼。直到某天，有一位号称第六天魔王的波旬，带领百万魔罗部将自地狱血海杀出，与佛陀交战，我阿修罗族因为佛陀不公，心生嗔念，加入魔王麾下。这一战后，虽然众婆罗门天人大多战死，帝释天也被波旬杀死，但佛门势大，已经有八十八佛。波旬不敌，被迫退回血海。帝释天之下的残余部众都归了佛陀，成了佛陀的八部众护法天神。自那以后，我父等阿修罗四王便彻底追随波旬。奴家虽为阿修罗大公主，在佛魔交战时就已经住进这多是非天中了，自然是从未去过血海。并且，自我父追随魔王之后，就一直未再与我再相见。直到前日，我父派人前来传了话，叫我宫中的孩子入娑婆红尘中，魅惑一个叫做魏子衿的男子，要叫他皈依我道。奴家虽然不情愿，但却不愿违背我父的旨意，便叫来阿完罗，带领几位姐妹去办此事。只是我不知，阿完罗性子刚烈，不愿委曲求全，竟然动了杀人的念头，这才冲撞了大帝。事已至此，万般过错错在奴家，天帝要打要罚，奴家绝不喊冤。”

阿育罗紧闭湫虹妙目，拜倒在地。

陆柏一边听她讲述，一边缓缓踱步，她讲完拜倒时，正好走到她的身前。

“我叫你说，你倒是说的够仔细，差点从开天辟地开始说了。”陆柏面色冷淡，看不出任何喜怒。“这过往秘闻，你所知也很有限。当年佛魔交战，波旬借了昊天的百万金甲神兵，才杀穿六欲天，手刃帝释天。如来到西方极乐天中请来过去教主，与昊天说情，昊天才撤了兵。佛陀收走了八部众，剩下六欲天中原本的居民，就是最为古早的‘天民’，之后更是在我的管辖之下休养生息。这些话你不说透，是怕我作为玉阙金天的北方天帝面子上不那么难堪。真是难为你了。”

阿育罗伏在地上不敢言语。当年，这位北方天帝可是统领亿万天兵的杀神，死在其手中的神只鬼怪，佛陀妖魔怕是不计其数。阿育罗自从知道阿完罗私自刺杀魏子衿被陆柏擒获之后，吓得心胆俱裂，只怕这残暴的天帝一怒之下屠杀整个多是非天，自己如何能抵挡？如今的阿修罗一族已经大不寻常了，所有人都只认波旬为大阿修罗魔王，毗摩质多等原本的阿修罗王反倒成了四小魔王。毗摩质多也几千年来不曾来此看望女儿一眼，这些反常之事让阿育罗这位本应该纵横天下的大阿修罗公主心中生出无限悲苦。阿修罗女子以及后代女子，都生得倾国倾城，多年来，那些风流王侯，倜傥公子，或是各族神族子弟，素有贪恋美色来犯者，叫阿育罗苦不堪言。曾经有一位巴利霍利王，统一恒河附近三千城邦，听闻有玉修罗一族尽是人间绝色，便强入此天，威逼阿育罗供奉大量女子给他做后宫。这些女子后来也十分凄惨。每每想及这些过往之事，阿育罗流了不知多少眼泪，感叹自己所居住的小千世界，果真如其名，是个“多是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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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育罗身后的女儿们见陆柏神情倨傲，态度也十分轻慢，不禁心中生出嗔念。常伴阿育罗的二女儿性子要强些，开口说道：“大帝真是凉薄，我阿母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帝却始终态度冷漠，难道我多是非天的天主，大阿修罗公主就这么不值大帝一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