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近几日沉默了许多,他虽然嘴上说再给司马错最后一次机会,但当司马错真的失败之后,他却难以下定决心来惩罚司马错。
他并不昏庸,他知道司马错虽然连打败仗,但依然是秦国最好的将领。杀了司马错,秦国以后靠谁来抵抗楚国?
张仪去了魏国,魏章还在楚国,秦国打仗要靠樗里疾还是嬴华?每每想到这些,嬴驷的内心便异常苦涩。
他常自问,秦国何以至此?
怪孝公、卫鞅变法让秦国强大起来的同时助长了秦国东出函谷、代周王天下之野心吗?可是,东进不是秦国先祖们自立国之初便种下的愿望吗?只不过起初是希望融入中原文化,之后是为称霸,而今是为代周一统。且周室明存实亡,他坚信楚王也有与他一样的念头。
怪张仪连横误国吗?当此此之时,天下战国秦、齐、楚三强鼎立,齐国富甲天下,楚国疆域辽阔,是秦国完成大业的直接对手。韩魏地处中原,交通天下,得韩魏便得攻天下之主动,同时韩魏亦是秦之屏障。可以说,连横韩魏,进可攻退可守,秦国将立不败之地。
怪自己吗?到底是昏庸无能还是用人不当?还是说上天要惩罚当初对待卫鞅的所作所为?怪自己不懂得收敛,引起关东各国的忌惮之心?
外界似乎失去了秦王的消息,于是他们将矛头指向了接替张仪出任相邦的樗里疾。面对群情汹汹樗里疾不敢怠慢,然而他数次求见均被挡驾,一向智计百出的他一时之间也没了章法,只好不住安抚即将沸腾的朝堂。
几日后,秦王终于有了消息,一则令秦国朝野国人震惊不已的消息,这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从咸阳向秦国各郡县传播开来。
秦王发布了罪己诏。这是自函谷关开战以来,秦王第二次令国人震动,心痛。
诏曰:“维秦纪年,岁在己亥,国运多舛,吾心甚痛。昔日,吾承先祖遗志,誓守社稷,图强兴邦,未尝不日夜勤勉,以期光大秦土。然天道无常,人事多变,连遭败绩,先败于函谷,再折戟于武关,继而又失利于商於,三战皆北,使秦土蒙尘,国人受苦,此诚非王者所为,亦非先祖之所望也。